周煜自上次晕厥,已昏迷整整两天。
他感觉有人用汗巾,擦拭他额头的汗,脑中依然一片混沌,理不清头绪。
慢慢的,他感受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他仔细体会着,怨怼着,那痛苦,让他甚至不愿继续生存。
抵御疼痛的办法,是诅咒带给他痛苦的人?
周煜忍着疼痛,在脑中念叨着,他会把这些苦难都记在心里。
既然来了,就先努力活下去,他不会让自己再经历这样的生不如死。
周煜眼下是持续的痛不欲生,动不了,叫不出、睡不着。
死是一瞬间的事,活着才艰难。
怪不得忍字头上一把刀,真的是刀,每一阵疼痛,都宛若刀割。
周煜疼得想哭。
一直有个问题萦绕脑海,他记不起这具身体的从前,他的父母、兄弟、朋友、喜好……一切与这具身躯有关的记忆,像硬盘被格式化一样归零成空白。
这孙子是好人还是坏人?
富人还是穷人?
身上的伤,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导致?
还是特么干了坏事,被人民群众群殴?
是好人,伤好兴许是苍蝇撞玻璃,看到光明前途未卜;要是逃犯,伤就是好了,也是苍蝇撞黑玻璃,既没光明也没前途。
他甚至在想,若真托生到一恶人身上,为活命保不齐就得去落草为寇,古代通缉犯除了啸聚山林,明目张胆出来那是找死!
越想头越疼,头越疼就越容易想,最后,周煜想得晕厥过去。
周煜昏迷的当晚,詹远道用竹板将他的嘴撬开,灌下一碗熬得只剩下半碗的参汤,又灌下一碗他配制的汤药。
詹远道将裹住伤口的纱布解开,脓肿之处先用盐水擦拭干净,而后使竹板压住,用中空银针放出脓液,最后重新涂上金疮药包裹好。
四肢断骨之处,只需重新涂上药膏包好,并上好夹板就可以。
麻烦的是肋骨的断裂处,只能用手摸索着接骨。还好接骨过程,都在周煜昏厥的情况下完成,否则肯定要把他疼死。
詹远道的手法高明,第一次就接的很准,而周煜这些天也根本没动过,所以他只重新在少年胸前涂上药膏,就算完工。
将少年各处的伤处理完,修身练气多年的老道,也不禁累得满头满身大汗。
处理好后,詹远道才让郑家男仆将少年慢慢抬起来,给他换了床褥子,而后将舱门和舷窗都打开,给舱房里通风。
……
货船依旧在江上前行,而后一天,詹远道又给昏迷中的周煜,灌了两次药和参汤。
期间船上的郑家老爷、大小姐、夫人等都来探望过。
让众人无奈的是,床上脸色惨白的少年,依旧如死尸般纹丝不动,让来探望的人只能悻悻而归。
尤其是郑雪芸,怔怔的看向那个少年,心里就像被揪着一样,她很希望他能醒来,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詹远道的药起了效果,少年发热的症状终于退去。
周煜再次恢复意识,对于脑海中那道刀光,他真是心有余悸。
浑身上下,只有左臂左手能动。
周煜左手的食指,用难以察觉的动作,轻轻敲击着身下的褥子。
他已可确认,自己来到古代。
该怎么办?不能告诉救自己的人来自未来,这事恐怕要永远埋心底,否则日后不知还有多少麻烦。
从他们的穿着,周煜可判断出,现在还是久远的古代,具体哪个朝代,这要等以后问问才清楚。
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但他感觉希望很渺茫,因为,他没有《回到未来》里那辆时光机器。
关键是,我是谁?
眼下,这问题,是最重要的一个。
这不是哈姆雷特口中的:To be or not to 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