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心绪混乱，几份奏折都写了涂涂了再写的，实在是安不下心。

周温吩咐杜三喜，便乘一架步辇，摆驾延福宫的凝玉轩。

到了凝玉轩的门口，杜三喜正要进去通传，被周温一摆手拦住。

他嗔怪的说道：“你个老狗，今天仪嫔这么伤心，你也舍得让她出来接朕？”

“奴才知错，明儿个奴才过来领罚。”

杜三喜边搀着周温走下龙辇。

周温轻哼一声：“你明知仪嫔的性子，还说领罚，可见你个老狗心不诚。”

“哎呦陛下，奴才是真心。宫里谁不知仪嫔娘娘仁义？陛下您慢点。”

搀着周温迈过一道门槛，杜三喜接着道：“奴才在宫里，就没听说仪嫔娘娘责罚过谁。”

“好了好了，你这老东西，就会糊弄朕。”周温没好气的说道。

接近仪嫔寝宫，寝宫中只点了几根蜡烛，光线昏暗压抑。

“陛下……”

凌思在门口给周温行礼，周温虚扶一把：“仪嫔……如何了？”

凌思站起身轻声对周温说：“娘娘哭了整整一下午，晚饭也没进，在小佛堂烧香为九殿下祈福念经……”

周温蹙眉轻叹一声：“热碗白粥，再上一碟小菜，放在寝宫等朕。”

说罢他摇摇头，朝寝宫西边的小佛堂走去。

仪嫔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闭声音哽咽：“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

她嘴唇颤抖着轻声念着，两道清流自眼中涌出，打湿了她的长睫，她更希望一切都是个噩梦，醒来后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只温暖大手轻抚在她肩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阿璇，你……你不要难过，看到你这样，朕……朕更不好受……”

周温的鼻子一酸，眼中也发涩，声音也断断续续带了哽咽。

仪嫔闻声肩膀颤抖了一下，她闺名叫阿璇，陛下已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了。

“陛下……您告诉我……这……这不是真的……我的煜儿，他……他还在……”

仪嫔木然扭过头，周温在泪眼潸然中，看到一双红肿如小挑子的泪目。

“哎……阿璇……实在难受，你就哭吧……”

“陛下，煜儿……煜儿他才十四岁呀，我的儿啊……是哪个天杀的这么狠心……”

仪嫔的悲伤仿佛被开了道口子，她扑在周温怀中，凄厉的哭声宣泄而且出。

凌思听着仪嫔绝望的哭嚎，蹙眉抹去涌出的泪水，仪嫔只有这个儿子，儿子是她在宫中忍辱负重的唯一支柱。

如今殿下在外被害，她真不知仪嫔日后该怎么过日子。

“煜儿那么乖巧，他从不惹人生气……他怎么会出事……妾身不该啊……不该让他这么小就出京……”

周温被仪嫔哭得肝胆俱裂，拧眉拭去眼角的泪：“阿璇，别哭了，也是朕不该让他出京城，你再这样哭，身子就垮了。”

仪嫔凄厉的哭嚎渐渐变成嘤嘤哭泣，良久哭声止住，女子瘫坐在地肩膀抽搐，连喘息都带着哀鸣。

周温轻拍仪嫔：“你一天没进膳，来吧，朕陪你吃一点。”

说着，他拉着目光呆滞、云鬓散乱的仪嫔来到寝宫，将她按坐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