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征一人端着三个木盆,拽着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的陆闲和林承道,顺着曲折的回廊往浴堂走去。
回廊两边长满了一种像灯笼的草,这草散发出类似月光的柔和光芒,即使三人都没点灯笼,也把后院照得如同日光初升前的清晨。
也就是现在陆闲没心情,加上对离开现代化工业的照明水平认知不足,不然换任何一个本地人,看到这场景应该都是瞠目结舌才对。
别说普通的田舍汉了,就连上一任天子仁宗听说这事,都想给自己的大明宫上种点这草呢,但居然没有如愿。
据一个和靖违寺卿私交不错的内侍所说,仁宗一向宽厚,但对自己连一棵洞冥草都要不到这件事难得有些气愤。但少卿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只说大明宫龙气太甚,洞冥草移植过去也养不活。
再说了,洞冥草名字里有个“冥”,不吉利,你李二郎要想看就请移步我季怀远的厢房,我亲手拔一棵给你看看。
仁宗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但毕竟能被称作“仁”宗,只是接连七日叫了一脸懵逼的靖违寺卿去挨骂便作罢了。
这不,林承道看陆闲满居然对靖违寺著名景点之一都不动容,只当他心事太重,连路都没看。自己心里也多少有些愧疚,好好地跟一个田舍汉说这么多朝堂事干什么,给人家都吓傻了。
其实陆闲也不是完全没注意,但他自动把这玩意当成小路灯了,哪里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的。
走着走着,陆闲动了动鼻子,闻到一阵馥郁的药香混着花香的味道,不由感慨,“好香啊。”
“浴堂就在前面了。陆兄弟今天好运气,我闻着这浴汤像是沐兰汤,正是能放松精神、去除邪气,给你泡正合适。“
说着就乐呵呵地加快了脚步。陆闲身后传来林承道深深呼吸的声音,显然对这香气非常满意。
陆闲一脸好奇地跟上去,一直走到浴堂门口,才是真正地被惊到了。
门面倒是没什么,简陋不失整洁,但正上方的牌匾上居然盘了一条小小的——按陆闲自己的理解来看——龙。
这小龙先是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揉了揉眼睛,才跟几人搭起话。
“这不是伍征吗?杨战回来了?”
听到寺正的全名,三人都打了个激灵。
伍征干咳两声,难得有些不自在:“老汤,你别说寺正的全名啊。”
被叫做老汤的小龙不以为意地用爪子摸着自己的须须,还扭头舔了舔爪子:
“有什么的,你们取名字就不就是让人叫的吗?你喊我老汤老汤的,我也没说什么啊。”
伍征还没说什么,林承道先有些受不了了,翻了个白眼道:
“你倒是当他面这么叫啊,跟我们说有什么用。再说了,有本事你上少卿那喊去。“
小龙本来还想反驳,但一听见“少卿”两个字,整条龙都抖了一下,原本无所谓的态度立马软了下去:
“切,我就是个烧水的,我懂什么。”
嘴硬归嘴硬,但绕着牌匾转了一圈后,还主动给三人开了门。
但在陆闲四下打量着进门前,小龙忽然降下来,脸对脸地拦住了他,好悬没一头扎进他嘴里。
“新来的?”
陆闲咽了咽口水,努力向后仰着脑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当做肯定。
“啧。“老汤有些嫌弃,像蛇一样吊在半空抬起头,左右打量着陆闲。
“叫什么呀?”
“陆闲。”
“成家了吗?”
“……没。”
“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只有一个老父。”
“哦,那你家中以何谋生啊?”
“……?卖豆腐。”
“你是怎么进来的?”
伍征和林承道本来已经进去了,听见这一连串的问话又无奈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