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韬韬从刚刚看到蔺止叙的一瞬,便起了这个念头。
就是事败身死,也要拉上几个朝廷狗贼做垫背,冤家路窄,就选你了!
此刻的蔺止叙,压根还不知道自己头上正笼罩着一片阴云,心黑手辣的匪贼已经盯上了他这块垫背肥羊。
雍州知府刘仲衡十分尽心的践行着自己这个东道主的职责,深怕办砸了陵王交代给自己的这份差事。
席间,刘仲衡几杯酒下肚,生了些胆气,想着面前坐着的这位谪仙似的公子,背靠东宫和同平章事这两大靠山,就连雍州城的土皇帝陵王都和他有些扯不清的关系,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肚肠开始打起算盘来。
他殷勤的给蔺止叙斟了茶水,上好的白毫银针,茶香四溢。
“小蔺大人,下官是熙和十九年同进士出身,曾有幸拜在翰林院章老门下,得蒙恩师教诲过几日,下官曾记得蔺相正是章老的得意门生,算起来,下官与蔺相也算是师出同门。”
蔺止叙平静的垂眸,半晌,他轻轻哦了一声。
侧头看向刘仲衡的眼眸含笑。
刘仲衡见状,以为有戏,身子探近了几分,越发熟络起来:“下官听闻蔺相擅写一手好书法,正巧我府上有一方顶级的红丝石砚,改日小蔺大人回京可以捎带上,聊表下官的一点心意。”
蔺止叙抬眸,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刘大人对蔺相的喜好了解甚是详细啊”。他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语调却突然转了寒:“那刘大人可知,我与家父,不睦多年。”
刘仲衡愣住,微张着嘴,一时没反应过来。
蔺止叙兀自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水,冲刘仲衡的杯盏碰了个响,端起来慢条斯理的抿着:“刘大人,喝茶。”
刘仲衡忙端起杯盏,半是疑惑半是不安的陪笑:“喝茶喝茶。”
明明是想趁这个机会和蔺家拉关系套近乎,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父子不睦多年?真是闻所未闻!
刘仲衡心里惴惴得很,就怕自己刚刚这句话把人给得罪了,早知道就不去拍蔺府的马屁了,应该直接向东宫表忠心的,真是失算。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挽救一把,朝门口小厮招了招手,小厮进来,刘仲衡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
不一会儿,雅间的珠帘轻轻拂开,七八个身量窈窕,面带薄纱,轻裹罗衾的舞姬蹁跹而来。
刘仲衡脸上堆着笑朝蔺止叙说:“小蔺大人,酒就算了,这太平楼的姑娘称得上是雍州一绝,陵王殿下命下官好生款待小蔺大人,还请大人赏光一二。”
说话间更是将茶盏倒满,言行举止更像是为刚刚的莽撞攀关系而道歉,哪里想到这糊涂举动更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办。
蔺止叙敛了笑意,就这种酒囊饭袋也能任一方父母官,这雍州在陵王的管辖下,真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他觉得无趣,甚至想起身就走。
然,他刚准备有所动作,热情的舞姬上来就攀住了他的胳膊。
在舞姬们接收到刘仲衡的示意,准备讨好在坐达官显贵的指令时,贺韬韬非常麻溜得挤走了站在她身前的一个舞姬,那舞姬不备,径直扑向了一位中年官员的怀抱,而她则轻巧的、主动的攀上了蔺止叙的胳膊。
脸对脸,眼对眼。
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蔺止叙蹙起了眉,正准备一把推开这热情的舞姬,却不料两人挨得极近的身体,有尖尖的东西抵在蔺止叙的腰腹处。
贺韬韬凑近了,附在他耳边,用气音轻声打起了招呼:“又见面了,痨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