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止叙默然盯着吕庆则看,冷冰冰的眼神看得吕庆则心里直发毛。
“小蔺大人,这是看什么呢?”吕庆则讪讪笑着。
蔺止叙声音平和:“吕内侍是熙和二十二年入的东宫吧,在这之前,前直殿监掌印徐怀芳是您的师父吧?”
吕庆则脑门上冒了汗出来,怎么好端端提起这事?面上却是恭敬:“正是。”
蔺止叙突然邪性一笑,轻声说了句:“无事,随口一问。”
他只是突然想到吕庆则的真实身份,这位打太子被立为储君就一直侍奉在侧的内侍老人儿,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对太子好。
他的师父是当今陛下自登位以来就随侍身侧的人,太子身份正统,天下众望所归,然而太子的性子怯懦,与陛下心性相去甚远,吕庆则便是那个时候被皇帝放在太子身边的。
明德殿里,五十多岁的皇帝端了茶盏来喝,抿了一口蹙起了眉:“这是泾阳茯砖?”
洪四芳恭敬笑着回话:“今儿一早陵王殿下专程送来的,西咸茶马道那边今年拢共就得了两饼,一饼呈给陛下,另一饼刚刚送去了泰安宫,千叮咛万嘱咐奴才,一定得用八分烫的水淋上两遍,再给陛下喝,说是这样涩味就不那么冲鼻了。”
皇帝又品了一口,笑骂了句:“兔崽子惯会讨好朕。”
忽又停下,睨了一眼洪四芳:“说说看,他又贿赂了你些什么,才让你巴巴的在朕跟前讲了这许多他的好话?”
洪四芳堆着笑,哎哟一声:“奴才哪敢拿陵王的东西?”
说着从袖笼里摸出个巴掌大小的青瓷罐儿,呈给皇帝:“这是奴才特意托陵王殿下带回来的药膏,这西域行商蛮子的药还真别说,是挺好用的,这不,奴才感念王爷千里带药的恩德,欠着个人情不是?”
皇帝扫了一眼青瓷罐儿,音调四平八稳:“这两年与西域榷场通商他确实还有两把刷子。”
“朕这个幼弟…”刚起了头,便不往下说了。
大约是想到了什么,音调忽然拔高了些:“罢,这才刚回来,别说朕寒了他的心,着人传旨,雍凉匪帮的事,朕念其有功,不追究他失察之罪了。”
洪四芳得了令,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皇帝起身,抓了把鱼饵一点点抛洒在缸里,侧目对身后一个年轻内侍说:“刚刚这些话,让人漏些到太子耳朵里去。”
想到太子,皇帝长叹出声,逼一步动一步,庸庸懦懦,全然没有自己年轻时的半点风采!
缸里养着几摆鱼,瞧见了饵料聚在一起纷纷哄抢着。
皇帝来了兴致,将手里一把饵料全部扔了进去,水面瞬间跳腾起来。
皇帝静静欣赏着。
池子就那么大,多放两条鱼再养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