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连九喉头发干,声音干哑,有气无力的,准备去拿贺韬韬手里的水囊:“我想回沧州,京都是待不下去了,沧州我还有人,只要能回去,定能东山再起。”
水囊里贺韬韬只剩了一口水,杨连九一口饮完,还没感受到水过喉咙的滋润就没了。
他砸吧砸吧嘴,眼神带了些求助意味:“韬韬啊,你送干爹回沧州吧,等到了沧州,干爹全听你的,我身体废了大半折腾不起来了,沧州偌大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干爹最信你了。”
贺韬韬把水囊放在一边,盘腿在杨连九面前坐了下来:“不急,眼下京都戒严,肯定不好出去的,咱们先在这里待上几天,等过了风头就送干爹出城去沧州。”
杨连九虚弱的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可眼下没了更好的办法,只能听贺韬韬安排。
贺韬韬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在杨连九惊愕的目光下打开:“干爹,韬韬这几日查看这些账册,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想请教一下您。”
杨连九瞪圆了眼睛,这账册怎么会在这丫头手上?“你...你...这账册怎么在你这?”
贺韬韬笑得人畜无害,根本不理会杨连九的问题,捧着账册给杨连九看:“干爹,这里,泉州到京都的盐引经销路权我没太看明白,干爹可否给韬韬详细解释一下。”
她继续翻动着账册:“还有这里,熙和三十一年,东河府有四笔典贴转让的账目我看不太懂,干爹给解释一下?”
杨连九哼笑起来,看着贺韬韬的目光阴寒无比,在这等着呢是吧!
“大侄女,我真小瞧你了,几次和朝廷的周旋你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把我身后藏的那般隐秘的账册找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让我想想,是花蔷!是她,这个臭娘们背叛我!你们这些臭娘们一丘之貉!”
他叫骂起来,污口成秽,贺韬韬蹙起了眉,最不耐烦和这些粗鄙的老不休打交道,明明他们才是坏事做绝的那群人,还要腆着脸说别人背叛他。
贺韬韬合上账本,叹口气,幽幽说道:“九叔,你这样就没意思了,难道只许你在别人背后捅刀子,不许别人背叛你吗?”
“这世上之事,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能者居上,你与朝廷狗官勾结贩卖私盐、走私军械,祸害百姓和前线那些士兵的时候怎么不说呢?眼下你在朝廷里的那些靠山都倒了,泥菩萨过江你自身都难保,凭什么要求大家对你忠心不二呢?”
“论忠义二字,你配吗?”
杨连九嘎嘎嘎的笑起来,斜眼看着她,往后靠了靠找了个尽量舒服点的姿势,声音沙哑:“费这么大劲把我捞出来,说吧,你想做什么?”
贺韬韬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勾出一抹邪笑:“你在问我啊九叔?”
贺韬韬突然俯身一把揪住杨连九的衣领,眼神变得阴戾:“你不是最会揣测人心吗?你不如猜猜看,我把你救出来是为了什么?”
杨连九被贺韬韬提起来,他试图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害怕:“你以为我会怕你?你个小丫头片子,老子和你父亲打江山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他越笑越心虚,心里也没底。
贺韬韬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伸手按着杨连九腿上的伤,面上笑着,手上的劲在不断加重,疼得杨连九哀嚎连连:“死丫头你…啊啊啊…疼疼疼…住手…”
他虚弱的很,好汉不吃眼前亏,杨连九的语气松了松,开始求饶:“大侄女,你不是想要看懂那些账册嘛,我...我可以教你,你先松手。”
贺韬韬倏的松了抓住杨连九衣襟的手,他失了重心猛然向后一倒,刚刚钻心的疼痛让他浑身不自觉的抖动着,眼里满是怨毒。
破窑外的狸娘一直看着不好打断,现在得了空闲小声打断了二人:“韬韬,你先出来一下。”
贺韬韬望了一眼杨连九,阴恻恻的笑起来,声音透着三分寒气:“那九叔,你先好好休息会儿,晚点我再来找你,咱们叔侄俩还有好多旧账还没算明白呢。”
杨连九不说话,蜷缩成一团,面有不甘。
贺韬韬走到狸娘身侧,狸娘同她说:“菜刀他们被关押的时间太久,身体伤得严重,人这会儿休息了刚醒,说是要见你。”
贺韬韬回头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杨连九,温声嘱咐道:“先帮我看着他。”
菜刀一众人等被安排在义庄歇脚,平日里鬼气森森的义庄突然住进来这么多大活人,瞎眼老头和小盒两人腾了位置出来让给他们,爷孙俩偎在墙角打盹。
贺韬韬走过去,瞎眼老头朝她叹气:“我早就晓得你这个丫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天带这么多人来我这老头子的地盘,可不是让你们白住的,得加钱!还有上次你在这养伤的费用,一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