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溪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说道:“主子,刚刚那封是老王爷的密信,这封是太夫人的家书。”
蔺止叙立马伸手接了过来,认认真真的细细看完,眉间有隐隐的焦色,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外祖母这两年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姨母没在跟前守着,派出去的人手还是没有找到她吗?”
龙溪摇摇头:“最新的消息说是在沧州一带发现了姑姑的行踪,但等我们的人去了她又没影了。”龙溪偷偷瞥着蔺止叙的神情,看出来担忧,顺着话说:“属下记得太夫人好像还比太后长两岁,主子出来快三年了,想来太夫人想念主子的紧。”
提到慈爱的外祖母,蔺止叙面上显出温柔神色:“是啊,出来都快三年了,得想个法子空了回去一趟,这面以后怕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蔺止叙把太夫人的家书小心折好装在信封里,工工整整放在了书案抽屉里,仔细看里面还放着厚厚一沓。
他用左手提笔,写了几句话,递给龙溪:“这次护送河间府主仆上京的那几个人是舅父借的彭大都督手底下的人,你把这信交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给彭大都督,顺便捎句话,就说这次的恩情止叙记下了,得空去幽州谢过。”
龙溪揣着信告退。
年底所剩无几,尉国公府的案子压在皇帝案头一直悬而未决。
皇帝连夜召都察院、大理寺、东宫、蔺庾等人商议这事,如今都察院主事的正是褚秉洲的父亲,御史中丞褚逊之,这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廉谨老臣。
褚家一门三忠烈,老太傅从先帝爷的时候起就位列三公,辅佐过皇帝,东宫,门生遍布天下,长子褚逊之刚介秉直,奏台谏之言,行监察之实,有时候连皇帝都怕和他说话。次子褚献之正是统率关内兵马道二十万褚家军的延隋都督,年轻一辈的孙辈褚秉洲如今则是在户部当差,孙女褚知捷更是名冠京都的才女。
“陛下,尉国公一事必须严查,那御状字字泣血,洞心骇耳,倘若那御状上所告之事属实,尉国公营私受贿、惑世欺民、亏竭国帑、草菅人命,每一项都是极刑重罪,万万不可姑息。”褚逊之义正言辞的要求严查,喷出来好些唾沫星子。太子和蔺庾则在一旁垂首不言。
皇帝斜靠在龙椅之上,撑着首看着殿里的众人问:“蔺庾,你怎么看?”
蔺庾起身:“查自然是要查的,关键是要看怎么查,谁去查。”
皇帝冷哼一声:“说了等于没说,朕把你们喊来是来给朕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来给朕出难题的。”
他把手放下,指节在龙椅扶手处有节奏的叩响:“眼下岁末年底,各部手头上都堆着案子,河间一事兹事体大,朕打算派巡按监察御史替朕去河间走上一遭,诸卿可有合适人选?”
皇帝将众人脸上的表情一一扫过,等着众人的回话,其实他自己心里是有一个人选的,代天子巡按监察地方,首先身份上要压的过地方官员,尉国公在河间地带深根固柢,不易撼动,是块难啃的骨头。
皇帝想到了谢禹恪,既符合回避原则,性子嘛也够浑,最紧要的是,尉国公一事和陵王、太子、蔺庾都有或深或浅的牵连,唯有谢禹恪和这三方没有利益相关的牵连,皇帝有心想将谢禹恪捧起来历练一番,如今河间这事倒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
但看着沉默的众人,好像没人愿意起这个头。
褚逊之耿介,率先起身:“陛下,臣倒是有一合适人选,都事厅都事庞宜甫,乃是熙和三十二年二甲十三名同进士出身,早先在河间一带有过两年地方县令的经验,如今三十有四,正直刚毅,敢于谏言,可堪当大任。”
皇帝念叨了一遍名字:“庞宜甫?这名儿好像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