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从树后站出来,一把摘了头上的帽子,阴恻恻地笑起来:“大哥好大的火气!要泻火楼里有的是姑娘,何苦为难我手底下的人?”
尉瀛川嫌恶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个来回,言语轻蔑:“不伦不类的东西,正经事不做,成日里捣鼓这些,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胡闹差点毁了我的计划?”
尉三浑不在意,自顾自的解开身上衣领,丝毫不在意场上其他人的目光,当众脱下小厮的衣服,张开手,身后有人垂着头为他换上了华贵锦衣。
“大哥什么计划,你事先也不和我通气啊,当弟弟的又怎会知道?”
尉瀛川上前,一把揪住尉三的衣领,尉三身子板瘦小,竟是被他提了起来,恶狠狠的放话:“不要以为你这两年得了父亲的一些宠爱便可以为所欲为,要知道尉家迟早是我当家,我让你活你才能活!我要是想让你死,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一把推开他,尉三倒在地上,轻蔑的一笑,抬起头看着尉瀛川:“是吗?那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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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韬韬跟着黑衣人走街串巷,确定身后没人了,才停下脚步。
黑衣人一把拉下面巾,是追风:“贺姑娘,没受伤吧?”
贺韬韬揉了揉发酸的臂膀,轻轻嘶了一声:“没有大碍,这几个人外家功夫不俗,要是没你那把刀,我怕是不容易脱身。”
追风道:“主子看到的时候担心坏了,可又不能亲自上前解围,只能让我隐藏身份来相助姑娘。”
贺韬韬问:“那他人呢?回去了吗?”
她想起自己说是要等正事办完去找他的话,眼下这正事办得郁闷,好不容易就能把人带出来,详细了解“庞门”的秘密了,却被突然杀出来的人半道截胡。
那群人看样子不像是花月夜看家护院的打手,一个青楼而已,普通看家护院的人手用不着出手这么狠辣,尤其是从为首的那人武功路数看,放在以前的惊风十二堂,做个小头目都绰绰有余。
心中疑问加深,她将手指放在唇间吹响,没过一会儿,阿鹫俯身而至,她撕下身上一片衣角,绑在阿鹫爪子上,朝阿鹫低语两句,抬手放飞。
追风看呆了:“贺姑娘也喂鹰?”
贺韬韬挑眉:“怎么了?”
追风笑道:“主子从前在幽州的时候也喂过鹰,后来主子回了京都,那小家伙便放在彭大都督那养着,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贺韬韬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河间之前,蔺止叙来如闻楼逗弄阿鹫的那次,难怪那么驾轻就熟,阿鹫也不怕他。
话赶话,追风领着贺韬韬入了紫竹别院,瞧见屋里有灯亮着,道:“姑娘到了,主子应该在等你。”
贺韬韬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狼狈,脚步有些彳亍。
透过半开的窗扉,屋里传来声音:“站在外面做什么?不冷么?”
贺韬韬脸上挂起了笑,推开屋门,语调轻松道:“你怎么知道外面是我?”
蔺止叙已经换下官服,穿了一身竹青长衫,披着氅衣,端正坐在桌前,面前堆着满满当当的文书档案,空地的箱子里还摆放着许多。
他提笔蘸了墨,偶尔标注画圈,左手边堆着整齐的一摞,应该是已经看完的。
见贺韬韬站在门口没动,他放下笔,从脚边的食盒里取出一盅热汤,放在桌上往贺韬韬面前推了推:“打了一架累了吧,喝一口暖暖身子,里屋备好了洗澡水,喝完去泡一泡。”
他说完这些继续提笔,手上动作不停,道:“我今晚要把这些都过一遍,等我忙完再陪你可好?”
贺韬韬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拉着他的衣袖,声音温柔如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推开门看到你,忽然就觉得好安心。”
蔺止叙手中停笔,看着她笑:“这就感动了?”
贺韬韬吸了吸鼻子:“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嗯,很好,我很喜欢。”
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陪你立黄昏。
烛光幽幽暗暗,屋里静静悄悄。
贺韬韬挽着蔺止叙的臂膀,心里流淌过一阵温柔,回忆着往昔:“以前还在惊风十二堂的时候,我在外面打了架回来,我爹都会留一盏灯给我,还让人温了牛乳,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好怀念。”
蔺止叙眨了眨眼,托着腮,一本正经的问:“你这是把我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