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陈嘉贵别墅
时间:2024年,第六云梭历,星期一
“已经三个月了,这破罐头我已经吃了整整三个月了,再不出去我真的会疯的……啊——”
随着一声怒吼,黄桃罐头被狠狠摔在了地上,鲜黄的桃肉和汁液撒了一地,空罐子在地上跳动了几下后滚到了墙角,罐子内壁剩余的黄桃汁慢慢汇聚到了一起,最后缓缓流落在地面上。满脸胡渣的男人一脸疲态,头发乱糟糟的,细边眼镜、黑皮鞋以及皱巴的西装外套和发黄的白衬衣可以看出,他之前一定是一位十分注意形象的人,是那种在职场上三言两语就能道破痛点的领导人,可现在的他全无往日运筹帷幄的自信,像一只被困陷阱狼狈又无计可施的小兽,对一罐黄桃罐头发着火。
“发火!发火有什么用!一定是陈总的鬼魂把我们困在了这里。”桌子一侧,大学生模样的男人情绪有些激动,他说话的语速很快,语调里透露出一种藏不住的害怕。“扑通”他突然朝大厅另一侧方向,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对着那里正缓缓淌血的尸体磕起头来,“陈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陈总你在天有灵一定要找到害死你和胡娜的人,放过我吧!我是无辜的,放我走吧……”
“陈总的死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会这样。”桌子对面穿蓝色短袖的中年男人,左手握拳抵住下唇,眉头紧锁,眼神涣散,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绿金迪劳力士,作为房间里唯一佩戴手表的人,他有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感。他像是在安慰着地上不断叩头的男人,又像是在自说自话。
“意外?胡娜你怎么解释?”跪在地上的男人继续嘶吼道。
久久的沉默,没人回答。
尸体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妇人,她双目空洞无神,数不清的泪线干涸后爬满了她全然猜不出年纪的脸,在她的腿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双眼紧闭,正沉沉睡着,她的脸上也满是泪痕。
这是一间两层别墅,地上两层地下两层,别墅的男主人陈嘉贵,此刻正和他的员工胡娜一起倒在血泊里,鲜血已经没有像先前那样狂涌了,变成了慢慢的涓涓细流,一点一点的在地面扩散开来,地上凌乱地散落着几块汲满血的毛巾,看来刚才在这里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急救,而这场急救的结果显然不尽如人意。
这间别墅里的五人连同地上的两具尸体,已经被困在这里整整三个月了,死亡事件是三个月前发生的,让人奔溃的不仅仅是死亡事件本身,而是他们被永远的困在了这里。
他们想要开门从这间别墅出去,可无论开哪扇门,开门后的场景依旧是房内,出门变成了诡异地进门,就连窗户也一样。有人曾将大门完全打开,这时大家在门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无法触摸到对方,一旦出了门,两边的自己就交换了空间,自己依旧处在原来的场景里。他们能听到远处汽车开过的声音,于是在别墅里大声呐喊、用力敲击求救,可毫无效果。电话连急救求助都拨不出去,电脑则彻底没了网络。
别墅里的一切都停留在了三个月前,准确的说是停留在了陈嘉贵和胡娜死的那一刻。被砸坏的桌椅,剩一条腿的烤全羊,四个黄桃罐头,未开的两瓶红酒以及醒酒器里还剩下的半扎红酒,甚至是地上两人的尸体,都会在第二天离奇地恢复原样。桌椅如常,酒香依旧醇厚,而那两具尸体就像刚死去不久,鲜血还在流淌。别墅里唯一发生着变化的就是活着的五个人。
被困的五人惊慌失措,起先还会悲伤、害怕,上上下下寻找出去的办法,然而随着时间地推移,在试过一切可能的方法依旧无济于事后,渐渐地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发生了变化,有的人变得麻木;有的人变得癫狂;有的人变得寡言少语。
“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这句话,也许每个人都曾想到过。
“叮咚~”别墅的门铃响了。
枕在腿上的女人瞬间惊醒,像受惊的猫,她和被困的其他四人不自觉的聚拢到一起,齐刷刷地看向大门。会是谁?已经三个月了,连物业都没来敲过门,这个时候来的会是谁呢?也许来人只是一位来串门的邻居,也或许是某位瞒过小区保安的推销员,任何一位普通人的到来都能为现在的五人带来希望,但没人敢这么想!被这所诡异的房子死死困住长达三个月之久的五人早已神经紧张,他们期待有人发现房子里的情况按响门铃,可与此同时他们又害怕门铃地响起。门铃声究竟是即将获救的信号,还是另一起诡异的开始,没人知道。
“叮咚~”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房内的五人惊悸的随之一颤。
“滴~滴~滴……吱——呀——”门被打开了,它是从外面打开的,来人准确地输入了8位门锁密码。当初装修,陈嘉贵选这扇大门的时候,店老板不停鼓吹这门多么多么静音,可现在它的开门声却如此清晰可闻。
两个男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门“嘭”的一声在他们身后关上了。进门的两人一个看起来有二十出头,另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在高个子脸上你能清楚的看到没刮干净的胡渣,他穿一件既像汉服又像西服的宽松白色短袖,除此之外看起来还像个普通人。可矮个子却让人印象深刻,他只有一米多高,穿着一件暗青色短袍,皮肤呈现出黑白两种颜色,黑白两色像缭绕的烟雾相互缠绕在他的皮肤上,他的手上握着一根又直又长的烟杆,这种烟杆现在已经十分少见了。两人的衣服上都别着一枚金属勋章,一条生有四翼的彩色鸣蛇缠绕着一小节金色木屑。
“搞什么?门都不开?好在我偷吃那手艺还在,不然岂不是门都进不来?”矮个子男人骂骂咧咧地边说边走,他的声音十分沙哑、粗糙,完全不像一个十来岁孩子该有的声音。
“什么偷吃的手艺,不是家神和你说的开门密码吗?”高个子打趣道。
“小鬼仔我怎么说也是你祖爷爷辈的,说不定你祖爷爷还抽过我呢?别这么没大没小的。”矮个子回嗔道。
“烟龙!快开始吧!云梭已经停很久了。”
“那开始吧!”
烟龙虽然长的不高,但是动作却很麻溜,不一会儿就清理出一张长方形的桌子,车夫坐在了主位,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箱放到了桌面上,并示意房内的五人坐下。房内几人愣了一会儿,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坐,被这诡异的房子困了足足三个月,现在又出现两个奇怪的人,这任谁都会拉高警戒。
“想要出去,就听我的。”车夫对着五人说道,语气温和就像一个多年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