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万小灵的出现，小青落子的手开始犹豫。
因为他的心神出现了波动。
姜巨象淡淡道：“曾几何时，我的精神世界当中，也有一名美丽的少女，那时，我还年轻。”
小青皱眉道：“后来呢？”
姜巨象道：“后来，我忘了。”
我忘了……
这三个字当中，包含了多少陈年往事，多少辛酸和甜蜜？
“一个男人若想变强，就一定要学会忘记，尤其是忘记女人。”
小青眉头紧皱，万小灵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浮现，他无法集中精神。
他没有想到，姜巨象会用这种手段，来令他分心。
姜巨象看着他，目光中却带着笑意。
那绝不是奸计得逞的笑，而是一种欣赏，一种赞许。
“你的棋术与众不同，虽是看书自学，却凌驾于古今百家之上。”
小青道：“前辈谬赞。”
“自古天才出少年，这句话真是不假。”
姜巨象忽然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是释怀，还是悲哀。
多少年前，他也自诩天才，可是天才的命运，却往往是被另一个天才打败。
“你精神不纯，意志不坚，始终受外界干扰，现在你虽然占据优势，但若这样继续下下去，你必败无疑。”
小青眉头紧皱，这一点他不能否认。
姜巨象道：“你心中所思所想，便是这名女子？”
小青不否认。
姜巨象道：“难道除了这名女子，你就没有别的可想？”
小青摇了摇头。
姜巨象道：“你是不是自己也不知道？”
小青道：“我不知道。”
姜巨象微笑道：“这也很正常，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知道，甚至到了三十岁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他叹息着，又道：“一个人要斟破尘世，看清本心，绝非易事。”
小青忍不住抬头问道：“那依前辈之见，如何才能够看清本心？”
姜巨象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每个人都应该问他自己。”
“问自己？”
“不错，但最重要的是，要学会放下，因为只有放下，才能拿起。”
小青沉默。
他能不能放下？
如果连万小灵他也放下，他还能拿起什么？
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世界，他又有什么可以拿起，可以留恋？
他想到了很多，但最后，眼前仍旧是万小灵的身影。
“这盘棋，这样下下去，我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小青长长吐出口气。
现在，他的心思已无法集中在棋盘上。
姜巨象微笑道：“那也没关系，只要你肯做我的弟子，我就赐你一瓶宗脉神水。”
小青道：“晚辈何德何能？”
他心中暗想：“做了姜巨象的弟子又如何呢，难道会有什么坏处？只要能拿到宗脉神水，达到此行的目的，就算做姜巨象的弟子又何妨？”
姜巨象抚恤微笑道：“老实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苦觅天赋超群的年轻人，作为弟子，好传承我的棋术，可惜始终找不到各方面都令我满意的人，直到今天我遇见了你。”
他看着小青，毫不吝啬赞美之意：“无论是布局构思，还是中盘算力，你都超乎了我的想象，只要你肯在我座下潜心学习，我保证不出五年，你的棋艺必将天下无敌，甚至远超我现在的名声和地位。”
小青道：“前辈谬赞，只不过，晚辈担心会辜负了你的期望。”
姜巨象微微一笑，他的眼里也流露出浓浓的笑意。
他看得出来，小青没有拒绝的意思。
只要能够将小青收为弟子，他有信心可以将小青培养成天下无敌。
一个人，自己能做到天下无敌固然是一件快事，能将自己的弟子培养成天下无敌，同样也是一件快事，而且也同样光彩。
可是忽然间，姜巨象的脸色却变了，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呆滞，瞳孔深处，似乎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那是在他的神海当中。
他的神海中，天地变相，只见空中风云翻滚，一条青色巨龙盘旋在风云当中，龙眼如铜铃，似乎在瞪着他，朝他发出了一声咆哮，大地之上，一直巨大的大象伏在地面，气势磅礴，威严不容挑衅。
姜巨象雪白的眉头猛然紧皱，手中棋子轰然掉落在棋盘之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小青心头一惊，抬头看着他，见他神色古怪，忍不住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姜巨象神情呆滞，过了很久才慢慢缓过来，恢复了平静，可是目光深处，仍旧带着几分不安和恐惧。
姜巨象说道：“天地变色，龙象现形，老夫此身卑微，何德何能承受这等威压，真是折煞老夫了。”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小青忍不住想，那是何等的威压，竟能让他如此谦卑自嘲？
“龙象现形……”
小青嘀咕着，无缘无故，为何会有龙象现形？这又意味着什么？
他只好看着姜巨象，等着他说下去。
可是姜巨象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身后的立柜旁，打开其中一个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碧绿色小瓶子递给小青，说道：“这瓶宗脉神水，请拿去吧。”
小青怔了怔：“那前辈刚才所说的收徒之事……”
姜巨象连忙摇手道：“切莫再提此事，刚才是老夫有眼无珠，才敢说出收你为徒这种话。”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长吐出口气，徐徐走到了小青的面前。
姜巨象打量着小青，这一次很郑重，就仿佛要重新认识小青这个人。
随后，他从袖中取出了两粒棋子，一黑一白，递到小青的面前，道：“这两粒棋子附有神通，他日你若遇见危险，可将棋子朝敌人抛去，说不定能解一时之危。”
小青愣了片刻，只好收下。
“前辈恩德，晚辈无以为报，他日若有机会，自会再来拜访，与前辈对弈几局。”
姜巨象微笑道：“如此甚好，老夫求之不得。”
小青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小青的背影，姜巨象眉头不觉间又皱了起来，目光中满是深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