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马贼而耽误了时辰,二人赶到镇上时,天已黑透。
白珝拉着顔光去找大夫,再三询问之下确定了顔光手上的那道伤没有波及筋骨,他才缓了缓神,也后之后觉的自责是不是真的有些小题大做了。
看坐堂大夫实在忙碌,顔光也就懒得包扎,径自出了诊堂,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自己在白珝眼里显得矫情脆弱,尤其滕风那句没着没落的‘毛孩子’让他从未有过的在意。
对于顔光的心懒,白珝也并未反对,只是在两人找了客栈落脚后,看顔光手上的伤口依旧有鲜血溢出,这才出去找来伤药和白布,替他将伤口细细包扎好。
这么些年来,白珝也算是久伤手熟,别说是没怎么伤过,就算是有伤也是随便对付一番,因为他对自己向来粗野惯了,难免会手重。
但毕竟现在伤的是顔光,也就刻意留神,直觉敏锐,只要顔光稍有些皱眉,白珝便停手问问是不是疼了,以至于这一道小伤,竟包了有一盏茶之久。
毕竟是故人的亲弟,多些精心照顾也不为过,白珝自顾自的想着,却又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大哥他,武功可比你强啊。”
这么一开口,让他不禁又想起方才那马贼头人盯着顔光时的眼神,心中顿时觉得很是不舒服,若不是顔光阻拦,既然山路偏僻不必顾及行迹,那般杂碎倒不如直接一刀宰了干净,还能给草木施肥。
出口的话并未引起顔光的回应,客栈桌椅间反而静谧无声,惹得白珝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却见顔光此刻竟然正歪着脑袋一脸稀奇的盯着他。
这少年的眼睛好像无论何时都能保持着神采奕奕,此刻映着摇曳的烛火,更是灿若星辰,而在那幽幽的柔光下,他脸颊下颌的线条又是如此的精致温润,饶是白珝这样凛冽坚韧的心性,也只是和顔光对视了一瞬便立即转开了视线。
他暗忖,若论起收割人心,颜家人的好相貌,杀伤力只怕要远胜于神兵利刃了,思及此,白珝更是心中不明,顔非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把宝贝弟弟的功夫练好一些,居然就这么放他出来行走江湖。
“你为什么不杀那马贼。”白珝生硬的转了话题。
顔光眨了眨眼,似乎对此并不觉有什么不妥,“他们毕竟只是求财,没必要赶尽杀绝啊。”
这话中的语气委实太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白珝不自觉的又再度看向他,发现顔光竟然真的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眼神之澄澈,表情之诚恳,似乎在他眼中,人命是多么珍而贵之的宝物。
几乎是同时,白珝就想起了颜非。
在遇到颜非之前,白珝活得就像是囚笼里的困兽,想要活命的资源极其有限,只有搏杀干掉同类才能生存下去,虽然被颜非带到逸剑山庄之后,白珝的吃穿住行不再似从前潦倒艰难,全都是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奢华,可每天做的,依旧是干掉同类。
‘记住,我不要活的,速战速决一刻也别耽搁。’
明明如此相似的脸,为何兄长能笑的一脸不以为意,说出的话却又那么决然,一母同胞的亲弟却又眼神清澈如许,笑容无害可亲。
曾经,白珝无比推崇颜非行事手段的果决狠厉,毕竟自己一直以来过的就是弱肉强食的生活,善良与同情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