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一章 大暑(2 / 2)月球上的钻井队首页

天蒙蒙亮,雨势零星,一夜平安,云稀疏无力,太阳在地平线露了一面,很快又被云彩覆盖,深红色的云放射状连了半边天,头顶已经东一块,西一块的显出蓝色的天。忠宪扫了扫发电房前地面上的水,走到外循环沟,沟里水深一半,水势湍急,沟里的慈菇,水地雷淹的只剩头部,一群小鲫鱼,逆流而上,游的欢快,四周稻田里的水全部汇集到沟里,往下游流,抬头往上看,山上的水也在一级一级往田里汇,大门口的外循环沟为方便过车,沟里埋了根一开废弃套管,套管上埋了土,水从套管里流过,很明显,套管被什么堵了,水从套管另一端流势渐慢,出口已积了很多泥沙,一些巴掌大的鲫子就搁浅在泥沙上,有的三蹦两蹦,跃到前面水深点的沟里,游走;有的卧在泥沙上,张开腮努力呼吸着。工长老王,拿个脸盆,捡了有一脸盆,倒进井场角落里的清水池,先慢慢养着。就这样,一天,一天,循环沟里的水势渐缓渐小,大眼睛的鱼群仍往上游蹿,再后来没水了,积水的地方慈菇开花,水草疯长。

下了夜班,老季,在一,我,走到井场门口,一辆公交车停在站牌,三人一合计,直接镇上吃饭,上了车,没带现金,也不知道能不能手机付钱,问了司机,司机说免费,车开了十分钟,一路盘旋向上,绕过两座山峰,到百花谷镇,下车,卖早点的摊位不多,挑了家炸油条,卖小笼包的,要了三屉包子,三根油条,盛了小碟的萝卜酸菜,豆浆卖完了,要了粥,在一要了碗豆腐脑,油条炸的口感不如北方家里,小笼包还行。豆腐脑在一吃了一半不吃了,说调料水吃不惯。吃完早饭,又逛了逛一百来米的街,路边的房屋都是九十年代垒的二层砖房,简单的商店,理发店,五金杂货铺,一家火锅店,一家水果店,水果店老板常开电动车拉水果到队上卖。

老板热情的招呼我们,三人各自买了些水果,老板倒了茶,简单坐会。老季问老板,帮忙找车去火车站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老板拿出两张名片,递给老季,说打上面电话就行,价格公道。我道:“能上楼去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吗?”老板道:“以前,一楼,二楼住人,现在前面不远统一平了地,盖了楼,都搬进去,这里就开个店摆个摊。”我上楼,楼上空间一百来平,三个房间,地上齐整的摆着一些拆解铺平的包装纸壳,大点的房间背向街一面,有个窄点的露天阳台,阳台地上,栏杆上爬满苔藓,远望,群山青翠,山间氤氲缭绕。心情一时无法切换正常,这要是在自家门口…又希望这镇上人多一些,热闹一些。

路对面等公交车回队。转过了一座山,远见,一座井架立在山间,若是夜晚,更壮观一些。井队门口,大货车拉着井队的设备在门外慢慢进场。他们到了!井场一边又忙碌起来,第一次与一个工程公司不同单位的井队在一个台子上,热闹的感觉,看着他们每天忙碌,架子一段一段组装完成,架子拉起来,鞭炮声响起。十里八乡的农家停留在门口,挤满了路,看架子升起,如我们刚开始起架子一样。之后,又是紧张的钻进,得空,我穿带好劳保用品,去他们的井场转了圈,他们设备是全新的。我试图在他们队上能找到一两个认识的人,可惜没有收获。

一个架子在山间太孤单,又来一个,就不显孤单了。新队的生活区是一层的平房,离我们也近,两个队的人上下班几乎一个点,难免聊起来,从工资奖金到食堂伙食,方方面面,两队各有千秋。这天下午,我照例去水果摊买吃的,走近,见一人背身在挑李子,老板见我来了,道:“来了,选点什么?”我道:“荔枝。“背身那伙计回头看我,我愣了下,道:“我去!浩波?!!你怎么来了?”浩波也很兴奋,道:“我听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我问他什么班,他说:“已经干电器大班,基本天天白班。”我道:“之前怎么没见你?”他道:“前天刚来,替这边的电器上几天班。”我道:“你们是国外回来的另一只队伍?”他道:“对,离这里不远。”又寒暄两句,见快吃晚饭了,说好明天下了夜班再来我宿舍聊。

提前与卖水果的老板定了三个菜,送到宿舍,浩波应邀而来。进屋先赞了我们这二层宿舍,宽敞,合理。二人开了啤酒,边吃边聊,讲述最近几年的近况,我道:“你这可以,干电器大班了。”浩波道:“拖同学的关系,也算运气。”我道:“乌克兰那边怎么样?待遇。”他道:“一年小三十万,钻工雇的当地老百姓,司钻,副司钻,大班都是国内人员,钻井监督国外人员,老百姓八小时三班倒,八点,四点,零点,然后歇一天。机械化占比很高,求稳,能机械一般不用人力。老百姓生活方式与咱们这边不同,听说,结婚感觉可以就行,没什么彩礼,房子的要求。有趣的是:队上雇的一个钻工,连着两次,发了工资,就不干了,钱花完了,又回来,央求监督继续干,监督居然答应了,感觉挺胡闹的。”我道:“你们这收入确实不错。国外人的生活方式与国内不同,随性潇洒。”又问道:“你们这提前撤回来是什么原因?”浩波道:“乌克兰领导换届了,不承认之前的合同,况且与周边国家关系紧张,所以就撤回来了。”我道:“伟诚问你借钱了吗?”浩波道:“借了。”我道:“也问我借了,我没借他,也不知道他恼我没恼?我当时处境不好。把老妈癌症,缺钱找发小凑钱的事说给浩波听。”浩波道:“没事,能帮是好事,帮不了也没事,多数时间,多数事情你终归还是要一个人独自面对,独自解决。”浩波又道:“这边环境是真好,就是时不时下个雨,一下下很久真烦人,你看外面,从逃生舱上的玻璃看出去,怎么看都美如画,山川,白云,花鸟树木,家里则略显单调。也难怪你看上去依然如刚分配那会,显年轻,这边空气,水养人。”边吃边聊,难免又聊回过去,说起现在,培训班里的人与事,感叹时光恍然,一切不可阻挡的向物是人非发展。

浩波帮忙结束,返回本队,走之前跟我打了招呼,约定淮州见。再休班回来,得知纳忠实调走的消息,我心里空空的,说忠实调去了上层,由衷的祝福,曾配合他一块接电缆,开玩笑,笑说,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愿意追随,一个月给我开个千十块钱生活费即可,我们就像三国时期的周仓与关羽,他听完哈哈大笑。如此光芒万丈的人,可惜不能在与我相伴,不过也好,去了更高的地方,终究会辐射更多的人受益。

再见了…纳哥!

时光荏苒,年关刚过,刘义斌今天门岗值班,刚放管具的自备吊进场,兜里手机响了,一看地址显示是淮州市,座机号,以为是推销类的电话,直接挂了,进门岗核实刚才进出井场车辆信息,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的座机打过来。老刘接了电话,对面直说是淮州市某路的派出所,请问是刘义斌刘先生?老刘一听,家就住对方说的派出所附近,便问道,是,请问你找谁?对方道,主要核实下您六号乘坐某时间段的高铁到达某地,老刘一听,这不五六天前到班回来,倒车坐过的高铁嘛?对方道,最近有头疼,感冒,发热的类似症状吗?老刘被问的稀里糊涂,开始以为家里家人出了什么事?语气有些不耐烦,道,没有,对方道,武汉那边有不明疫情开始蔓延,有接触者坐过您出行的列车,近期如有不适请就近医院隔离观察。你们单位是?现在在哪里?老刘如实回答。最后对方嘱托,回本市提前打这个电话报备,能不回尽量不要回,原地等待。

紧接着,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关于疫情的报道,上级文件加急到队,队上起钻到套管,周围村镇封村,队上封锁井场。疫情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