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那并不是意外。”对于自己教导的孩子,方蕤历来一视同仁,但一个女娘能出落的样子并不能掌控,就像自己不能判定哪个孩子心底里到底装着甚一样。
“还有一事,你且先早些预备,今年的天干不好,除却屯粮、早些下籽之外,提早寻一处好的地方打几口井,镇子中打几口,再去三面环山的地方寻,若真的太旱了,起码渴不死。”曾阳是山上山下的管家公,早前的事项说完之后,将要提醒山下的事情早早讲了。
“下山之后我就准备。”方蕤应着。
“另外,提醒韩海将樊梧带上山的事情,莫要忘记了。”曾阳提醒道。看着方蕤不解的样子,“樊梧来王屋镇是个阴谋,还害了秦眉,你不想弄死他?”
方蕤还未曾回话,就看见曾阳笑的格外阴森。
侧殿,霍良和水素依旧安静的坐着,只冷翼不时的给这二位斟水,水素无意再饮,只拿素手盖住了杯子,霍良则无所谓,方才上山,走的太过着急,这会子腿上都有些酸软,出了太多汗,怎么喝也不觉得够。
水素的脑海全部是方才看见曾阳与若悔的样子,好看的男子水素也见了些,可都不如若悔先生这般,曾先生虽则面相不差,可不如若悔那般锋利。正想着,就瞧见方蕤走了出来,曾阳跟在身后,“冷翼,带三位去客房歇息片刻,山庄要备些物件送下去,你也先去歇着,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你来仓房,我会差人将物件预备好。”
“是,师伯。”说罢朝曾阳行了礼,带着方蕤、霍良、水素出了尚严所。
原本涵洇住的那处院子就离尚严所不远,自然三人随着冷翼出来之后就看见了,冷翼见几人好奇,便说:“这原本是桑大夫那日糟了雷,走了水,烧完就不能住了,暂且空着。”
一路上,冷翼不时的与方蕤说些甚,只是,水素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只是是不是指着一处房子问冷翼这是作甚的那是作甚的,有些刻意的娇俏,连着方蕤和霍良都皱了眉头。好在客房很快就到了,原本躺着的任梁听见声响还以为是曾阳大发慈悲来看自己了,可站在门前往外看了一眼,还是回去躺着了。那些人里他只认识方蕤,可也多年不见,也无甚好说的,还不若自己躺着。
尚严所。
曾阳瞧着冷翼带着方蕤几人出去之后,就转身到了回去,若悔与安笑依旧坐着,看样子像是在等曾阳。
“这处果然不如若悔那处,还有个舒适的软垫,你也没说给我这处放一张。”安笑想到方才若悔那处的软席,“还是那个舒坦。”
“早前也不知是谁说的矫情。”曾阳撇撇嘴。
安笑没有讲话,只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倒是若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避世避世,咱们这叫甚避世?”
“无为,无为?何谓无为?”曾阳颇为应景的接了一句。
“累。”安笑仅有一个字,但却是现下三人最想说的,如今的状况与早前开始修习时学的那些完全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避不开,那就进吧。”还是安笑说了一句,“总得活着不是?”
看着外面的日头渐渐落下来,涵洇将院门落上门栓,方才安羽好心提来了一桶水,涵洇就着水将屋内擦洗了一下,还有些小件没有整理,涵洇拿起包儿饭,轻轻咬了一口,多年来,依照养生的概念,涵洇餐食不多,也不挑剔,但做过活计之后,倒是显得之前足够的饭食不够了,涵洇笑笑,想着明日是否应该与膳房说一下,给自己再加些。正想着,就听见后院有甚落了进来的样子,想着此处的地形,涵洇倒也未曾害怕,只是走出屋子,看着后院有几日不见的鸮鸟正收了翅膀,涵洇走下台阶,那鸮鸟摇摇晃晃的朝着涵洇过来。涵洇蹲下身,看着羽毛有些干涩的鸮鸟,忍不住道:“你这怎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了?”说话间想到竹染早前说的鸮鸟在孵卵的话,反而在鸮鸟身上摸了摸。“你这是近来未曾吃饱吧?”
涵洇曾在看过旁的鸮鸟的孵化过程,以一只要不停地飞出去寻找食物,另一只则坚守在巢穴,只是历来人们并不曾将鸮鸟试做吉祥鸟,反倒是觉得这鸟儿“食父母,为不孝鸟”,本朝又重孝道,山间猎户往往捕猎到一只就能领好几倍的赏钱,即便是山中的鸮鸟这些年也越来越少,巢穴也越造越高,“切记莫要往镇子上飞,若被人射了去,是要被做成鸮羹的。”
涵洇话刚落,就感觉一道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抬头,正巧看见了一身灰色衣衫的竹染,只竹染落下来的瞬间,鸮鸟扑扇着翅膀飞了。涵洇看着鸮鸟飞上天,才回身瞧了竹染,径自往屋内去。此处的院墙挨着安羽和太初,涵洇并不想让这些人知晓竹染的存在。
屋内尚且有些乱,涵洇寻了一处坐下来,“怎的这会子来了?”
“这会子闲了。”竹染不在意的将一个立着的蒲团放好,自己坐下。
“我还以为此处你进不来。”涵洇的话里竟像是有几分失落。
可竹染似乎是不在意一般,只是定定的说道,“困不住我。”
涵洇并不看竹染,只是将自己方才正在用的包儿饭放到旁处,没再看竹染,而是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事。
“那日不是故意将你留下的。”竹染看着涵洇的样子,就知晓涵洇还是为着那日被迷晕的事情耿耿于怀。
“若不是先生来的快,这会子坟包应当都落好了。”涵洇的话冷冰冰的。
竹染自然知晓涵洇话的真假,没有辩驳,“去残云小筑那人身法并不高,我也是想着你定时能避开,才未出手。”
“你知晓那是迷烟,”涵洇手上拿着摆件小心的往架子上放,“我那会子虽则睡着,那人的身形又似像鬼魅,可你自始至终都知晓。”
“你旁处就是绝尘轩,后面文阑阁还有那么个厉害老头,即便是我不伸手,若悔先生和那个老头也定然会出手的。”竹染的话听着属实有几分道理,但却是不能仔细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