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兴冲冲的给哥哥们带了几大车的礼物,给父亲也带了方古砚,带着几分忐忑的去找他,忐忑的问他为什么从一出生就把自己丢在京都,是不是别人说的把他押做质子了?
又,是否担心自己的生死?
那时的镇北侯怒斥他一派胡言,斥责他圣上天子仁心,能做皇子伴读是多么大的恩典,怎么心里会有这样孽障的想法,随即就赏了他一顿藤条家法,
九岁的少年跪在雪地里,一遍遍的背忠君的家规,边背边挨打,直到昏死过去。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见面。
后来,
他能爬起来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到了这羊桥洞子下面抱着膝盖哭了一夜,也扔了剑。
从此,
九岁的孩子伤了心,成了个混不吝的少年。
等镇北侯熬走了监视的钦差,去尝试找孩子解释的时候,却只能大吵一架,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幺子喊着再也不回来的跑出了家。
劝不回,说不清,和再也不信,镇北侯欠这个孩子的,是他一生的心结。
当然,顾七不知道这背后的一切。
只是,
最近看过了太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也接触了许多权谋交锋之后,心里深藏的那点儿善良开始劝着他去想,去回忆,当年的事情是不是,也有一些隐情。
想着想着走到了羊桥上,此桥不大,之所以着名,大部分是源于它的位置和风雅。
但对于三年前的自己来说,它还是很大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发着烧,从桥头的一侧滚下,在摔倒的地方哭了半晌,这才就地爬起来埋剑,
是从哪个位置滚的?当时是几步,顾七认真的想,收着脚迈着步子测量。
“七爷!”有人喊他。
顾七:“去去去,小爷我没空!”顾七爷只是有点儿苗头要觉悟,他不是顿悟,并没有改变从小就形成的做事说话习惯,依然带着嚣张。
“七爷独自深夜彷徨,想来是知道了您六哥的死因了吧?”
此人并没有恼怒,而是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他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顾七纳闷儿的回头看向桥边的瘦小男人。
他以为此人说的是楼君泽,
顾家军的将领们虽都对顾七爷也是保护有加,心存爱护,
但七爷的日常不靠谱,让顾家军的将领们也没人敢把任何军机告诉他,就像没人会跟熊孩子谈重要工作和商业机密一样,大家还都有意识的防着他。
这就导致顾七爷时常信息滞后。
还好巧的是,日常顾家军也习惯称呼楼君泽为大人或者爷,就算跟在队伍里急行军两天顾七也没发现。
“哈哈哈哈哈哈……”瘦小的男人笑了起来,嘲讽道:“七爷可怜啊可怜,您六哥早就死了,在您面前的,是楼姓太子君泽。”
“那个把您家抄家灭族的昏君的儿子。”
“他用您六哥的身份活着,而你真正的六哥早就死了!”
“当年他能从囚禁的别宫逃出来,就是害死您六哥用了他的身份。”
“您要是不信,不如去问问他。”
“抄家之恨,杀兄之仇,七爷您能忍吗?”
“反正小的是不能忍,小的是六爷的书童,曾亲眼看见他行凶冒充身份。”
“七爷,这把刀借给您,不妨去问问当年的真相!”
……
“姑娘,接上头儿了,有动静了!”
收到耳边叮咚消息的夏时一跃而起,敬业使她擦了一把脸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