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脉在关中腹地古都长安这里，其实更多是被叫做终南山的，就是那个成语‘终南捷径’说的终南山。

到了大清时代，长安县的县衙已经南山脚下很多年了。

静寂的夜里，现任长安县令洛正江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是值班衙役的轻声呼喊：

“老爷老爷，快醒醒，快醒来！出大事了！”

洛正江虽只是县令，但自古长安都城外的长安县令就是沉稳大器的人选才能担当的，在长安为都时品级比寻常县令要高几级，即使长安不再是都城了，长安县令的资历也依然需要更高。

虽然现在帝都的旧日辉煌早已不再，但长安县令洛正江却也不负一众县令里的翘楚名号。

洛正江低声安抚了床里侧被惊扰抱怨的婆娘，一面起身穿衣服，一边对门外下令：

“什么事，简单说！”

“老爷，接到宁陕厅过来的急报，那里被土匪袭击，赵大人和官兵全军覆没了。”

听到简报，洛正江一怔，随后吩咐：

“全军覆没？！

确定么？

你！马上，你去叫师爷、冯队长、团练霍教头、杨班头，都到大堂会齐。

还有，让冯队长霍教头吩咐手下马上集合吃早饭后在县衙外待命。

先就这些，快去，马上！”

穿好衣服打开门，发现老管家已经无言的默默站在台阶下，等候吩咐。

洛正江轻轻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

“老郑啊，来事了，让府上所有人都灵醒点，别出门乱跑。”

“是，老爷。”

老管家轻轻回答，转身陪着老爷走出后院。

进得大堂，正中坐下，知道老爷还没吃早饭得老管家很快端上来热茶和一碟点心。

“多准备些点心，要商议大队行动呢。”

“是，老爷，已经安排去准备了，您这先垫几口。”

洛正江牛嚼牡丹一样的把几块白皮点心塞进肚子，端起茶杯先喝一口，感觉水温合适，看看左右无人，再喝一大口，含在口里咕噜咕噜的漱口，涮掉牙缝里的糕点残渣附着后一并咽下。

然后，恢复正襟危坐的样子，等待手下的到来。

手下或风风火火或慌慌张张的陆续赶了进来，大堂里进来一个人，老管家就给端上一杯热茶、一叠刚炸的小油饼。

洛正江看着手下在他许可示意下吃着早点，心里想的是不同的人的不同风格，在遇到大事、急事时的表现，才是最真实的，所谓识人、用人，靠的就是这些日常的了解。

看看人都到齐了，洛正江停止了精神紧张时难免的胡思乱想，开口说话。

“大家到齐了，时间紧，咱们开始议事——小杨，没到你说话呢，你就继续吃完，先听。

周山，你把来人报信的情况说一下。”

那个值班的衙役周山，从大堂门内的角落里走到正中，拱手行礼。

“禀报各位大人，小的昨夜轮班，到黎明前后，听到门外马蹄急促。

出来查看，发现一位绿营兄弟双马疾驰已到衙门。

那个兄弟玩命赶路，已经有些恍惚，被我搀扶下马时只说【宁陕厅，完了，赵大人被杀，官兵都完了，快去报给巡抚衙门】。

我一听事情重大，就叫起同事先带这个兄弟吃喝休息恢复一下，然后就去禀报洛大人了。”

“嗯，那个报信的兄弟应该已经休息差不多了，马上带过来，让他自己说详细了。”

很快，报信清兵被搀扶进来，但神情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还紧紧抱着那个倒置的盔帽，人头已经用一块黑布罩上了。

清兵进到大堂，马上跪倒磕头。

“宁陕厅出什么事了，你从头讲。”

“报大人，小的是宁陕厅赵大人手下马队的李四苗，昨晚宁陕厅南门失火，报说是有贼人袭扰。

赵大人安排各队分工进击贼人。

小的随马队，是做机动支援的。

后来赵大人传令要马队去南门支援，到靠近南门的街道，听从赵大人指挥杀敌。

但敌人众多，我们实在抵挡不住，赵大人也被杀了——这是赵大人的首级。

贼人头领要俺带着赵大人首级去省城报信，小的这才逃出城拼命赶来，其他兄弟们我走时已经非死即伤，走后应该是全没了。”

见过宁陕赵大人的衙役领班小杨腾的一下跳起，跨步来到李四苗身边，掀起黑布摆正那颗头颅仔细辨认，然后继续盖上黑布，转头向着众人点点头。

冯队长焦急的问：

“宁陕厅据说有三百能打的绿营清兵，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