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愕然,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现在的林泰康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召灵一事,遵循嫡尊庶卑,长幼有序。
林泰康前面有两个兄长,论资排辈,他并无资格召灵。
除非生下孩子,让下一辈感召,才能重新见到自己双亲的灵。
“抱歉。”
苏尘说道。
林泰康摆摆手,神色泰然。
“无事,后来芈公义军打到了这里,我带人到那个大户家中。”
林泰康眼眶露出一抹狠色,他朝苏尘比出三根手指头。
“那天,我带着三条饿了五天的狗过去。”
“那大户就这么被我踩在脚下!”
林泰康指了指地面,仿佛那里就躺着一个人。
他咬牙道:
“我一块块把他的肉剐下来,再一块块喂狗,最后,他是疼死的。”
林泰康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苏尘举起酒碗,与林泰康碰了一下。
各自喝下半碗酒,这些酒都是米酒,有些辣舌根。
林泰康借着酒劲用力眯起眼睛,抬手用力一抹。
自欺欺人地说了句这酒真辣。
放下酒碗,林泰康问道:“你们逃出来的时候,青县是什么情况?”
苏尘如实禀告。
“原来如此,布防图若是被盗了,青县城破是早晚的事情。”
林泰康说道。
苏尘有些出神,希望郑乾能把他留的东西找出来。
“关于山君的事情,我会问问族老。”
“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林泰康说道。
“什么事?”
却见林泰康给自己倒满一碗米酒,双手端起举到身前。
“请教我练刀。”
说完,他将一大碗米酒喝进肚子里,五官扭曲。
苏尘一怔,阿爷留下来的狂风刀法并无规定不外传。
“理由呢?”
苏尘问道。
林泰康拱手道:
“我家世代都是农户,我阿爷是农户,我阿爹是农户,我与两位兄长也是。”
“但从未有一代人吃饱过饭,门前良田万顷,却无自己一方。”
“练了刀,就不怕大户再来强占。”
“有一技傍身,将来我死后也能传给儿孙,让他们世代不受欺负。”
“若是再起乱世,则扔了锄头去从军,也是一条出路。”
苏尘沉默着拿起酒碗,抿了一小口。
农耕者无法食粟米果腹,这世道不应这般。
林泰康所作之事,即为了自己,也为了后代。
“此事我暂且无法答应你,需要问过我阿爷。”
林泰康再给自己倒了碗酒,举到身前一口气喝下。
“谢尘哥儿!”
苏尘笑道:“万一我阿爷不答应呢?”
林泰康一拍胸口:“我便去求着他答应。”
苏尘举起酒碗,与林泰康的空碗碰了一下。
“到时候阿爷不答应,我也替你说说情。”
“不过没想到你已经成婚,也有了孩子。”
林泰康一怔。
“没有啊!不过我心中已有人选。”
苏尘放下酒碗,饶有兴致道:“谁?”
林泰康咧笑道:
“芈公帐下的突骑将军柳殷红。”
“那日就是她带人将大户派来的人杀死,然后又带着我们去那大户的家。”
苏尘想象这位柳将军的样子,应是个十分彪悍的人。
林泰康目光灼灼。
“到时候练了刀,我便去投芈公,阵前立功,便将她娶过门。”
“等楚国复国,我们两人便卸甲归田,归隐山林,我耕田种地,她相夫教子,我们两人的儿子就叫......”
苏尘连忙打住泰康兄弟的幻想。
“敢问这位柳将军可是武人?”
林泰康点头:“是。”
“你也不怕被坐折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