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深最后看了神界之门一眼,正准备离去,却不经意瞥到巨凤仙障之外的人影,皱了皱眉,终是朝地面飞了过去。
巨凤化成的仙障灵力浓郁,别说魔族近不了身,就连寻常的仙将想要靠近都是不容易,至于凡人,更是远远看一眼都不能。
东深落在一旁一颗古树旁,见一老者看在石堆上,愣愣的望着云雾中的凤尾,他沉默的看着他,半晌未动。
不过月余时间,除了那双依稀未变的眉眼,恐怕世间任何一人都无法从眼前之人身上找到曾属于天帝的半点神威和风采。
即便再见,却也无话可说。
只是……似是想起那个在临别之际还记挂着亲人的男子,看了一眼化为图腾的巨凤,东深突然有些不忍,转过身,却见墨言站在她身后,面色怔怔。
往昔骄纵的少年终于放下了满身的倨傲,行了一礼后,低声道:“见过陛下。”只是微微抿着唇,还是有些悲愤难堪。
然其实,他比上虞好太多,他不过是和天帝一家关系极为亲近,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墨家也不曾受到任何影响。
只是到底因着曾经的几分情意,他留了下来,陪在天帝身侧。
东深不欲多说,微微颔首,正欲离开,嘶哑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凤皇,你说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凡人之躯永远都近不了这百米之处。”
东深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她给过你机会的,千万年后,你若悔改,还能再见到她。”
“是啊,千万年,她还真是了解我。”天帝不再理东深,只是复又转头望向那巨凤,轻声道:“凤皇陛下,你来这里,总不会只是在感慨一番吧?我当年将你随意丢在极地之域,夺了本属于你的皇位,如今……你可是来讨债的?”
“乌暝离开之时,这些事我就放下了。”
听见此话,天帝眼底微微有些起伏,却未出声。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上虞前几日请旨去了幽灵山,并言永不再回九重天,我只是觉得……你到底是她父亲,该知道罢了。”
东深话音落定,朝远处走去。
靠在古树上的天帝僵硬了半晌,终于在东深即将消失之时闭上了眸子,缓缓出声:“凤皇,我从不欠人情,我告诉你一事,权当还你今日相告之恩。”
东深停下脚步,回转头。
天帝从古树上站起来,身影有些踉跄。
墨言忙跑过来,天帝摆了摆手:“墨言,你且退到一旁。”
墨言怔了怔,点头,行到远处瞧着他们。
他不知道天帝说了些什么,只是瞧见凤皇面色讶异,神情微带震撼。
想必也是神界消失一些旧事,以前他会刨根问底。
只是如今,却突然不想探知这些了。
纵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又如何,他不会进入,知道了也没任何用途,左右不过是别人的人生,于他没有半分干系。
这样想着,他移开了眸子,望向巨凤的方向,眼里划过一丝怀念。
神界,界门前。
数丈宽的星河静静流淌,河水里星辰密布,正是人间看到的星空万里,炽热的红色得彼岸花在河的两岸绽放,银光璀璨的神之火焰照亮河的尽头,而那里白雪纷飞,雪中些许暗红色梅花来得灿烂。
这是每一个通过界门,就能看到的第一眼光景。
璀璨星河,炽热彼岸花,银光火焰,白雪皑皑,暗红梅花。
这是当初满界上神亲手打造的盛景,送给人间的贺礼。
亿万年的时间,纵使他们消失又重生,神界仍在,这些景色依旧。
只是,桑离有些不解。
她在四海八荒沉睡八万年,神界消失,纵使不曾被毁灭,又怎会如此生机勃勃?
桑桑抱着晨星瞪直了眼,望着河边连绵千里的琉璃阶梯,傻笑道:“阿娘,这里都是宝贝啊!”
桑离回过神,弹了一下桑桑的脑门,抱着她朝阶梯的另一头飞去,笑道:“以后这里都是你的,等我们入了神界,阿娘便将你的封印解开……”
话到一半,却陡然收住了声,她身后响起泽煌也同样愣在半空中,看着神界星河这头的景象,神色怔怔。
神之洞府,神界自古便是人人向往之地。
茂盛生长的古树围绕着河的尽头,即便过了万年时光,仍旧如此生机,支撑着这片福地。
古树之下。各类神兽仿佛在巨大的玻璃罩中闭着眸子,蛰伏于那片广袤的森林中。
神界中,神兽之下的仙兽都生活在星河尽头的古林中,桑离看着它们,走上前落在古林边,神色微微激动。
这些仙兽身上灵力微弱,却无一丝生机,看样子如他们一般,陷入了沉睡。
似是想到了什么,桑离突然飞至半空,抬眸朝天际望去。
数座神殿分布四方,静静伫立,昂首苍穹。
神界正中,天坛上炙红的神力若隐若现,她眼底划过不可置信的惊喜,朝着天坛快速飞去。
泽煌跟在她身后,抱着桑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天坛边缘,红色的仙障将里面的光景隔绝开来。
桑离放慢脚步,将仙障驱散,顿时立在原地。
在她苏醒之后,从未像此时一般感谢过祖神的存在。
望着十米开外的地方,桑离眼角微微湿润,点滴泛红。
天坛中心百里之处,一男子盘腿居中,双眸紧闭,一身湛蓝色古袍,面容平静,不起波澜,犹如八万年前一般。
在他四周,数百上神席地而坐,化成巨大的阵眼,阵法顶端,浑厚的神力注入天坛上的一颗天珠里,由天珠将神力散成点点星光。
是以,整个神界,就是这股生生不息的神力滋润,以致生机依旧。
这就是她殉道后,神界众神消失,神界尘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