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踩上楼梯,就招来了无数不满的目光,她不由朝台上瞥去,那舞者也在看她。
更准确的说,是在看她的刀。
舞者的视线没有多少停留,只不过顷刻的怔神,然后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是杀器榜上排名第三的长刀断魂,还有排名第七的短刀索命!”
有人忽然拍桌站起来,指着黑衣少女转过楼梯转角的身影,高呼道。
不怪他如此吃惊,只因这双刀原分属江湖上的两大魔头,后来随着其主离奇失踪,到如今再度现世,已过去十余年了。
更何况,还握在同一个人手里。
十二个侍女用力踢踏着脚下的鼓,愈来愈快,鼓声便越来越急,却偏不是整齐划一的节奏,全都混在一起。
温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鼓声,与她曾经听到的所有鼓声都不同,不再是低吟咒骂,却像有万马奔腾。
舞者以右足为轴,随着鼓声加快旋转,忽而左足使力,往地上风轻云淡地一点,自台上翩然飞起。
舞侍们看准时机,水袖飞扬而出,在圆台上团出一个球来,将舞者圈在其中。
鼓乐随之消失,二胡于这时候悄然响起。
温敛浑身一僵,有些喘不过气。
小厮牵了马过来,温敛跨了上去,安抚似的摸了摸听风,与韩骁一同打马离开。
“你还好吧?”韩骁见她脸色有些泛白,策马的速度却快极。
韩骁的马比不上听风,他费力跟了上去,问道。
风声呼啸而过,雪花落在身上,温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是没有听见。
轻透的白色水袖印出里面舞者的身影,舞侍们挥着手臂,任水袖在半空飞动,终是散开。
紫衣舞者明眸含笑,一个偏转,稳稳地落在了圆台之上。
二楼的数十间门窗瞬时悉数大开,随即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将这一支将绝未绝的舞再次推上巅峰。
舞者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回身望去,见着个锦绣公子长身玉立,用笛曲和着她的舞。
“不知公子这一曲,叫什么名字?”舞者整理了一下臂上的金钏,候在台边的小厮递上早已备好的狐裘,她伸手接了过去,随意地披在身上。
那青年却很有礼貌,先是向她行了晚辈礼,而后道:“这曲子没名字,只是方才见到阎玉姑娘的舞,觉得甚为相配,这才斗胆,相合一二。”
“确实斗胆。”
阎玉提了裙裳,举步上楼,神色一厉,道:“你以为你吹的这破曲子很好听吗?”
说来奇怪,看着阎玉的舞蹈,他莫名其妙的就拿起笛子吹奏起来。
而这首曲子,更像是为这一舞量身定制的,旋律、节奏无一相差。
明明方才配合得极好,舞者却生气了,他被这忽如其来的斥骂乱了阵脚,自然忽视了阎玉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他脸色变了几变,满脸涨得通红:“我——”
“谁教你的?”阎玉逼上两步,焦急地问道。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回忆着授他笛曲的那人样貌,认真的比划道:“大概三十出头,这么高,样貌很是俊朗,右脸靠近耳朵的位置有一块菱形的疤痕……”
“不必说了。”
“是他,我知道,”阎玉眸中露出一分惊喜,然后摇了摇头,凄笑着说:“没意思。”
“前辈?”青年很是困惑,没敢问下去。
阎玉长长舒了口气,放软语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落清池。”
阎玉道:“垆州,落家?”
落清池道:“正是。”
“你跑这么远,家里人不担心么?”阎玉又问。
落清池挠了挠脑袋,不知如何作答,她便抬手,意作罢了,接着道:“你既唤我一声前辈,就听我一句劝,要变天儿了,玩够了,就早些回家去。”
“对了。”
“要是再见到教你这首曲子的人,记得帮我转告他,”阎玉伸手拢着狐裘,说:“这曲子,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