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的，说话梦呓一样、许长乐比最唠叨的老婆婆还要啰嗦一百倍。

她把事情一件一件的从回忆里捞出、在梦里拾掇。

从她成为魔法少女、遇见了外表冷漠实则温柔的魏己、遇见了跳脱但又在该认真时候相当可靠的张宁宁。从她第一次迎战灾厄时的战意高昂满腔怒火，到目见城市受灾区域重建时的怅然若失如梦初醒。

她仔仔细细的聊着每一个细节，聊那学校里主动找她的夏小舟、聊那平时不靠谱的默鱼、聊那刚刚见面的三位魔法少女、聊那只在她眼前离世的老猫。

她聊自己初任魔法少女时的迷茫和决心，聊被前辈关心时的感动和私心，聊每一个放学时的孤独和沉默。

她聊魔法少女、又不止魔法少女的事，但总的来说，她在聊一个叫做许长乐的女孩。

不知说了多久，她停下了，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吗？

是啊，故事已经讲完了，她已不剩下什么可以再说的了……

“那她快乐了吗？”

怀里的人抬头，扑眨着眼睛看着许长乐。

“……不知道，但应该是快乐的。”

像是记忆中的那些魔法少女、捍卫了城市、守住了责任，有人因为自己而获救，难道不应该快乐吗？

“那她幸福了吗？”

“……我想，她应该是幸福的吧。”

魔杖挥动、灾厄被击退，当初把自己救下的魔法少女露出了那样幸福的表情——那么如今救下了其他人的自己，也应该会同样的幸福吧？

“我明白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少女笑了起来，不知为什么，那原本清澈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像是湖面漂浮着一层模糊的水雾：

“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可以把你挽留的了呢……那就，再见吧~”

她其实是掌握了这个梦的神明吧？可为什么许长乐却觉得她悲伤无助的就像个孩子一样呢？

仅仅是因为她模仿了自己记忆中的秋梦晚的模样吗？

“嗯，再见。”

自己也没有必要再赖着不走了。

于是四方的雪花忽然止住、倒飞向上，视野一瞬间开阔，那归途之门就在在她面前出现！

那足足两人高的巨门又出现了，镶满宝石和黄金浮雕的白玉门框巍峨耸立、莹白的门扉中透露出来自彼岸的气息，像是连通着死后的世界……

但只是一瞬，下一刻，光又被替换成了某种熟悉的自然光。

秋梦晚轻巧的从她怀里爬起、迈着光溜溜的脚丫走到她身后。

而许长乐则站起身、利索的走向门扉。

“那个，最后再说一句——”

声音从背后传来，明明没有回头，却仿佛看见了她弯弯的眼角。

“什么？”

“寒假，要快乐啊~”

“……好。”

大门洞开、光从中溢出，视野中的一切如麻绳般被扭曲，落入那黑洞中消失不见。

许长乐下意识的眯起了眼——

“收试卷啦、每组最后一个，收完了放讲台、别忘了有名字的那一面朝上！”

考试结束的铃声在下一刻响起。

叮铃铃~~

许长乐愣了一下，直到收试卷的同学来到她旁边，她才把自己在打瞌睡前写完的试卷交上去。

监考的老师是老唐，真是难为她坐这么久看着学生了——但也正因为是她，所以许长乐才敢用剩下一半多的时间打盹。

还是有些不真切啊，明明梦里发生了那么漫长的事情、明明说了那么多的话，可现实里却只过了四十多分钟吗？

她忽然又想起了秋梦晚，想起了那个童年时的玩伴、那个女孩……

她那么可爱、那么活泼、那么善良。

她说她把自己弄丢了。

可，明明是自己把她弄丢了。

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她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弄丢了，茕然一身的被救了下来。

她从一开始不能接受那一切到后来最终接受了那一切。

但她其实没有听那位心理医生说的那样，去直面一切，她只是躲了起来——接受了结果，不意味着要接受过程的全部，她像是个最精巧的骗子把那些创伤封进了箱子里然后塞在床下拒绝承认，再摆出一副‘已经没事了’的模样哄骗了所有人。

但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