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阎强自镇定心神,回答道:“这个香囊是青懿师姐让我们带进来的,不信你问他。”
说罢她的目光移至持盈的脸上,后者连连点头,忙不迭开口:“是真的,青懿师姐命我们将香囊带进来,说是可保你们七日的命。”
砚云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点头道:“我信你们。”
司琴手中的剑却没有放下,她不敢信他们。
砚云站起来,对司琴道:“他们若要我们死,不必拿这‘香引’进来。这东西藏在身上,他们一样要死。”
司琴狐疑道:“何为‘香引’?”
“这是用白肉、白骨与鲛人油脂炼成的一种只有妖能闻得到的香膏。”
“它对妖邪有巨大的吸引力,故而被称为‘香引’。”
“此物燃点极低,在稍温暖一些的地方便会开始融化,一旦开始融化香气飘散。被沾染人和物,都萦绕留香至少半月。”
砚云低声催促道:“凤凰火快要熄灭了。”
“司琴,你把她的衣服脱了,快!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只能碰袖子,别的地方别碰。”
司琴没有二话,虽并不知道砚云的用意,依旧不顾兮阎的挣扎,直接扯下她的外衣。
持盈着急万分,却不敢上前,就怕司琴一个“不小心”抹了兮阎师姐的喉。
他整张脸都憋的涨红了,低声道:“此非君子所为!早知道你们是一帮匪徒!”
“我们何苦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们,你们怎可如此侮辱兮阎师姐!”
“住手!快住手!”
“再脱!”砚云毫不理会,继续冷冷说道。
直到脱到仅剩一件单衣,砚云这才吩咐道:“把衣裳给我。”
砚云接过衣裳,小心翼翼的将衣物裹成一个小包袱的样子。将胸口、领口处全部反着叠了进去。
此时兮阎明白了过来:“这是我藏‘香引’的地方,你要用这东西引它们出去?”
砚云抬起头,冷漠的神情令兮阎心底发颤。
“告诉我,你们刚刚是从何处进来的?”
还未等兮阎回答,持盈直接开口拒绝:“若你将锁妖塔里的妖物都放了,我们俩也活不成了。”
“我们偷偷放了你们,也是冒着巨大风险的!”
“你不要得寸进尺!”
砚云根本不理会他,目光直直盯着兮阎:“你说。”
兮阎的眼神落在身边司琴那极度消瘦的脸上,又将视线落在砚云手中那团衣裳上。
“持盈,你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持盈满眼震惊,根本不懂兮阎的意思。
“兮阎师姐,你在说什么?”
兮阎认命的闭上眼解释道:“‘香引’至少留香半月,也就意味着我们即便出去,妖邪也会盯着我们要将我们吃干抹净。”
“如今只有尝试利用妖物破塔,否则你我走不到底楼,便就要被这些妖物生吞活剥了去。”
“一样是死。”
“青懿师姐为何要如此害我们?我们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少年喃喃道,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在底楼,塔后有一个狗洞。”
砚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抓起那两件衣服,就要离去。
司琴看穿了他的意图,伸手拉住了他:“你不能去。”
“你们为何上来时没有惊动这些妖物?”
司琴转而盯着兮阎问道。
兮阎不再隐瞒,将紫色的符纸亮出:“这是最高阶的隐身符,戴上以后他们便看不到、嗅不到你。但声音是藏不住的。”
“砚云,你不能去。你是妖,这隐身符你应是受不了。更何况你已失血过多,站起来都勉强。”
“你,也不能去。你通身已经沾了这个东西的气味。”司琴指着兮阎说道。
“你,与我一道去。将那狗洞指给我。”司琴最后点了持盈的名字。
持盈咽了口口水,望着这门口快要熄灭的凤凰火。
他知道他没有退路了。
砚云眼中盛满担忧,却也知道自己去就是送死,但宁可死他也愿意给司琴开路。
只是想必司琴已经猜到了,才会如此决绝。
众人仍沉默着。
司琴利落的接过隐身符放在胸口,伸手将松散的头发盘好,对砚云嘱咐道:“我去去就来,你听着动静,就跟着众妖一起冲出来。”
砚云的双眼血红:“你若死了,我……”
司琴伸手止住他接下去的话,认真道:“你我都不会死,我还要等格格回来。”
说罢,她决绝的从砚云手中夺过那叠成小包的衣物,转身离去。
持盈见状也不再迟疑,伸手接过隐身符,对兮阎师姐点了点头,也跟着冲了出去。
“持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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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打了个手势示意司琴跟在他身后,于是便由持盈走在前头打头阵。
他们轻轻绕过那团逐渐将要熄灭的凤凰火,向下踏上了旋转楼梯。
此时锁妖塔内密布血腥气,黑暗中众妖物层层叠叠的趴在一楼,正互相厮杀着、吞噬着。
“香引”被砚云扔下了楼,于是重妖物均飞身扑去,造成了一度的混乱。
也为司琴和持盈扫清了前方的一段路。
司琴学着持盈的样子,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如此提着裙摆顺利经过了第六层、第五层、第四层……
只是忽然,前头的持盈停下了脚步。
司琴的头向旁歪着往前瞧去。
霎时间,她的呼吸停滞了。
一只约两人高的壁虎,正趴在一旁的墙壁上,闭着眼眸平静的呼吸着。好似睡着了一般。
它身旁的墙壁上喷洒着暗色血迹,想必它刚刚已经饱餐一顿。
只是它的尾巴如今横在第三层的楼梯中间,几乎把整条路都给堵了,仅留出了十分狭窄的小道可供通过。
唯一能够过去的法子,是要从尾巴上跨走过去。只是不知距离如此近,会不会将它惊醒。
持盈的额角渗出了冷汗,他不敢过去。
他刚上山没多久,根本没见过什么妖物。
这也是他想进塔见识见识的理由之一,只是没想到锁妖塔名不虚传,这一“见识”差点将他的小命给搭上。
司琴的心在狂跳。
她也不敢,但若是停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思索片刻,她的手颤抖着,打了个手势——“我先走。”
持盈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哀求。
司琴再不理会他,一步一挪的走上前去。
边走,边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自己的遗言:格格,奴婢三生有幸侍奉您的左右。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否可以等到您回来……
念及自己在王府的经历,腹中仿佛有了些烫意,驱散了些许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