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1)(2 / 2)惊梦萦绕首页

刘树人气得说不下去了,停了停。吴光清这才回过神来:“你说的是私塾学校的情况,我不愿做评论。不过,我告诉你,我们桃源师范学校是经过政府批准才开办的。我们的做法已经用了几十年了。我们不会为你一个人网开一面。”

“校长,时代在变,形势在变,我们的做法也应该变变。你就通融通融吧。”刘儒宏刚才好大一会儿都让刘树人自己据理力争。当吴光清把话说到这份上时,他便再次为刘树人求情。

“不行。这事不能你说变就能变我说变就能变的。”吴光清进一步否定说。

刘树人觉得,吴光清话中有话,急问道:“那要谁说了才能变呢?”

“你的情况太特殊了。”

“有什么特殊?”

“你大概还没有忘记吧,几个月之前,你之所以从这里辍学回家,那都是因为你家乡的那伙人闹的。他们说,你欠着他们的债赖着不还,所以硬要把你弄回家。是他们不允许你在这里读书。”吴光清摆出了师范不同意刘树人继续读书的第二条理由。

“我那时并没有到还债日期,他们就横蛮不讲理逼我还债,他们是土匪。”刘树人一听就明白,吴光清说的家乡那伙人指的就是刘妨书。他气得咬牙切齿。

“我跟你说得更明白点,你家乡那伙人临走时留下话说,不管你刘树人还没还清他们的债,他们都不允许本师范再接受你读书。要不然,他们要血洗师范。”吴光清补充说。

“土匪!土匪!简直横蛮无理!”刘树人气得肺都要炸了。

“真是横蛮无理!”刘儒宏也忍无可忍。

“我们这里是学校,不是衙门。这里是读书的地方,不是论理的地方。作为学校,我们要保证正常的教学秩序,绝不会卷入社会的纷争。好了,话就说到此为止,回家去吧。”

刘树人和刘儒宏都义愤填膺,匆匆走出校长办公室。

刘妨书在太师椅上坐得不耐烦了,便又问刘子午:“刘之福昨儿没有来,今儿这时候了,怎么还没有来?”

“妨爷,稍等片刻。我到门外瞧瞧。”刘子午迈开脚步,朝大门口走去,刚走到大门口,就见刘之福到了大门外。刘子午报告,“来了,刘之福来了。”

刘之福由刘子午引领,来到刘妨书面前。刘妨书满面怒气,刘之福以为刘妨书在生他的气,便试问道:“妨爷,我没来迟吧?”

刘妨书在太师椅上欠了欠身子:“来得正好,来得正好。管家,给之福赐座。”

刘子午答应一声:“欸,”然后,搬了一把座椅,放在刘之福身旁,“请坐。”

“坐吧,坐吧。”刘妨书随和地说。

“妨爷,你叫我来有事吗?”刘之福坐定之后,心急地问道。

“是啊,有点事,有点事。”刘妨书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事啊?”

“听人说,刘树人又读书去了?”刘妨书想从刘之福这里证实一下他堂客说的话。

“是啊,妨爷。他又去桃源师范了。自从那次他家中的黑板被土匪砸了书被土匪烧了以后,他读书的决心更大了,他发誓一定要把书读好。”刘之福把刘树人说过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好啊,好。读书是好事。刘树人还年轻,正是读书的时候。应该多读点书。哎,想起那时我急于为了让他还我的债,我做得过头了,我至今还有点后悔,后悔不该把他从师范弄回家,害得他辍学了这么多日子。”刘妨书假惺惺地说道,可他那双贼眼却在偷看刘之福的表情。

“妨爷,事情都过去了,别再提了。”刘之福还以为刘妨书真地为此事感到内疚,便好心好意地安慰刘妨书。

“哎,不知哪里来的土匪,竟然把他的黑板砸了书也烧了,真该遭天打雷劈。”刘妨书又用他那双贼眼瞟了刘之福一眼。刘之福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反应。他又瞟了刘子午一眼,刘子午是那样的泰然自若。他忙收回眼光,继续异常激动地说道,“我就弄不懂那些土匪为什么那么可恨。你们说说,刘树人的黑板妨碍他们什么事了?书妨碍他们什么事了?要是我是土匪,我才懒得去动那些手脚嘞。我要是动手脚,那就该搞点钱。钱才是有用的东西。”刘妨书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收住嘴巴,紧张地又瞟了刘之福一眼,害怕刘之福听出蛛丝马迹。刘之福还是没有异常反应。刘妨书便来了个顺水推舟,干脆把话说到刘之福身上来,“之福,听说你家里也丢了钱,钱被土匪偷去了?”

“你是怎么晓得的?”刘之福这时不免惊问道。

“你的事我还有不关心的?况且,那次你家被土匪偷了之后,你堂客在屋外破口大骂了一通,这事都已经家喻户晓了。”刘妨书慢条斯理地说着,“那些土匪真该遭骂真该死!这块地方有钱的人大有人在,那些可恶的土匪为什么不去偷那些有钱的而偏偏偷到你刘之福这个没有钱的了?”

“是啊,他们瞎了眼了,不得好死的!”刘之福被激怒了,深恶痛绝地骂着,“我家日子过得本来就很窄巴,靠平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积攒了那么点钱,结果嘞,被那些可恨的土匪偷去了,真叫人伤心啊!”刘之福叹了口气,“哎,妨爷,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过啊?”

刘之福说的这最后一句话让刘妨书喜出望外。他刚才东拉西扯正是要激起刘之福产生这种日子艰难的思想,他就可以诱人入道了,看到时机成熟,便开始了他蓄谋已久的计谋,借题发挥说:“谁说不是呢?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啊!比如说我吧,别看我表面上有良田百亩,楼宇院落,可实际上嘞,我的钱也不多啊。我有许多事要做。我身边的这些人都做不完,我想多雇用些人嘞,又雇用不起。我想来想去,想到雇用几个临时工。这样的话,我的开支就会小些。”

“临时工?”刘之福觉得这三个字很新鲜,不禁脱口而出。

“是啊,临时工。当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刘妨书认为,刘之福刚才重复说那三个字的时候就流露出了对临时工的兴趣,就是因为这样,他就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明了。

“是啊,妨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他说,你为人忠厚,做事认真,是个信得着的人。”刘子午乘机装腔作势,胡乱捏造一通。

“我?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刘之福受宠若惊。

“是你。你家的日子本来就过得窄巴,碰巧钱又被土匪偷了,真是雪上加霜。我想,这个时候雇用你,也算是我积了个德,帮了你一个忙。”刘妨书是猫哭老鼠,越说越来劲。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刘之福脑子里转了个弯,想问个明白。

“我帮你是因为你也姓刘,咱们同姓。虽然同姓没同族,但一个‘刘’字拌不破,说不定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还有,帮你的同时也是帮了我自己,我现在缺人手嘞。”刘妨书说得头头是道,天衣无缝。

“那么,临时工做些什么呢?”

刘之福这么一问,刘妨书感到,刘之福动了心,上了套,便假装温情地说:“我知道,你平时要照顾家里,脱不开身,所以,我要你做事是有时间性的。只是需要你来时,你就来。如若不来,就得扣工钱。做的事嘛,不是蛮重,跑跑腿而已。工钱嘛,一个月十块大洋。”

“十块大洋?”

“不少嘞。我在妨爷这里没日没夜地干,一个月也只有二十块大洋。”刘子午说道。

“之福啊,这就够不错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上哪里挣钱去哟?你愿不愿当临时工啊?”钟雅芳在旁边寂寞了许久,这时候才插上了话。

刘之福心想,也确实的,这个时候挣钱到处都不容易。如若他能在刘妨书这里当临时工,既能挣钱又能照顾家,还是蛮好的。刘妨书说话一口一个积德,一口一个帮他。这样看来,刘妨书不至于让他帮刘妨书做坏事吧。想到这里,他迟疑地说道:“妨爷,那我就先试试吧。”

“好,说话爽快。”刘妨书激励刘之福说,“既然你同意,这里有张字据,你就签个字吧。”

“你晓得我没读过书的。”刘之福有点为难地说。

“不会签字,那就按个手印吧。”钟雅芳提议说。

刘子午把字据拿过去,叫刘之福按手印。刘之福按完手印后,刘子午将字据递到刘妨书手里。

刘妨书看着那张字据,满意地奸笑。他心想,刘之福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像对待下人那样:“之福,恭喜你。你以后就是我的临时工了。”

“好,妨爷。”刘之福转念一想,“妨爷,你说有事,就是这件事吧?”

“那当然。唔,我这里正好有点差事,我想要你去做。从今儿开始,你就开始当临时工了。”

“什么事啊?”

“来,你过来。”刘妨书引着刘之福走到那个圆花瓶旁边,“你帮我把这个圆花瓶送给太浮山的候爷。”

刘之福举目一看,顿时瞠目结舌,语无伦次地说道:“这,这不是我那树人老弟的圆花瓶吗?你要把它送给侯爷?将来,如若树人老弟问你要怎么办?”(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