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很大，十分对称，像一个精妙的天平。]

——《奥维斯的日记》

[乱序]5年7月1日，晚上，一辆马车终于到了半径99公里的白塔市郊区，彭卡修尔庄园。

据不正经小报纸《烟斗报》传说，这是地方权贵的祖宅，宅邸的年纪和白塔市的历史一样久远，里面不时传来瘆人的枪响。[乱序]前曾有不少小孩跑来探索，更有谣言说是这是鬼宅。

当然，这一切和女主人没关系。她只是埋怨男主人的一时兴起，埋怨那两匹马徒有其表而不可同神话般日行千里，埋怨马车上匆匆一餐伤了她娇贵的胃，埋怨她晚上才可以看到预定的《白塔市早报》。

“学生们今天放假了！看看谁是优等生，还是她......”

“可爱的孩子们也要出书了，这本集万人之力的通俗百科你不容错过......”

“内阁拟定明日派遣镇压部成员前往冷光市执行第14组调查任务......”

“据后勤相关人员文森特·泰勒表明，14组冷光市调查任务的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毕，随时等候搜查官们到来......”

“据6月调查显示，社会各界情绪仍然低落，但文娱界依旧保持上升趋势......”

歌礼姆路过门口信箱，抓出两打报纸中的一打扫了几眼，扔给了仆从萨米尔。

“呵，过时了吧？哼。”

“十分抱歉，小姐。还是因为彭卡修尔先生他......”

“别叫他，听到他名字我就烦啊。奥维斯，最近睡这里对吧，和之前一样？”

歌礼姆踢开双开铁栅大门，拎着奥维斯进去。

“应该是的。我有一点点，饿。晚上吃什么？”

“问萨米尔吧。”

“不必担心，二位小姐，准备妥当了。”

大门边上不知何处窜出来一排穿黑西装，腰板挺直的男女仆从，或撑着伞或拿着毛巾靠近三人。简单地清理了雨水后便带着三人上了小车穿过森林到洋房那。

晚饭的长桌上，歌礼姆坐着首席位置，奥维斯坐她手边上，萨米尔则是站着招待。她一直用文化人的方式骂骂咧咧的，一个脏字脏话都没有提及，一句羞辱都没有出口，一点也没有大声吵闹。出口则三句不离侄儿彭卡修尔，言辞间的阴阳怪气，同森林中盛开树叶的树般繁密。

本来放假了啊，小姐应该很高兴才对，怎么今天有些暴躁？

门外的低等仆从奇怪，纳闷也只可以放心里了。今天歌礼姆的好脸色全都给了奥维斯，一点也不剩下对仆从保持友善？

不过一并用餐保持缄默的奥维斯并没有注意到首席位置上的人一直时不时偷看门口，似乎期盼着某个人不期而入。

“呵，所以他今晚是回不来了吧？”

歌礼姆最后在餐桌上小声嘟囔了句。

奥维斯有点讶异，偷觑一看，那琥珀般的金瞳仍是炯炯有神的，精神乐观的不合常理。

7月2日，古宅三楼偏东一间卧室，双人床右侧，床头柜上，一个几张纸厚度的黑盒子发出了美妙动人的异响。

歌礼姆记得很清楚，那是5点30分。白塔学院起床铃的时间。她从裹成团的大厚黑毛毯里探出了自己的右手，趁热传递不注意，迅猛地抄起了冰凉的手机。

“你好。”她这声比冬日寒气还冷得多。

“哦，天哪，我真的不敢想象你会立刻接我的电话，在这个时间，秒回一名资质平平的普通男子，甚至还如此有礼貌地问候，很难想象除了热恋之中的少女之外还有谁可以做到这点，怪不得平日里格外严苛的阿提克斯老师也对你刮目相看呢......”

面对这个黑盒子内发出的种种噪音，歌礼姆不禁皱起了眉，第一次深感奥维斯让自己手机长期保持关机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

“再见。”

她把那个价值739图塔的黑色俗物扔回了床头柜。

约莫300米外的大门。

“嘶——她不也蛮礼貌的吗？怎么突然挂了。”查尔挠了下后脑勺，用不解的语气说道。

高内看着他，然后默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看着他。

“吃了吗你？”查尔问。

“没，我想着到了公园再找个摊位吃。”

“啊——站着累死了。早知道她在家起床这么晚，我们晚点再来了。都快六点了啊，她才十五岁，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啊！”

查尔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向高内吐槽。

“嗯，我一会儿再给她打个电话？我们还是先看看资料写作业吧。”

想起了作业，两个人都不吱声了。掏出手机便低下头来。

鉴于作业并不难，加之歌礼姆的自信，她此刻并没有29天之后就要上交目前一字未动的假期作业的紧迫感。

事实上，她还缩在被窝中，但却听到一声有特定节奏的敲门声。

意识模糊的人大多听不见这礼貌到微弱的轻叩，但太过熟悉了，因而她还是探出了头。

“干嘛！”

“小姐，在下以为，不要让门口二位同学等待太久才是。毕竟你主动邀请二位，还让二位等着，太不合适了。而且......”

萨米尔隔着门轻柔地唤着。

“嗯——我也没让他们这么早来啊，他们——来这么早恐怕是别有用心呢！我看，不去打扰他们反而更加合适。而且什么？”

“奥维斯小姐刚刚也问过我，什么时候打算动身。”

“你和她说十分钟后。”

九分钟后，肃穆干净的房间内，歌礼姆把黑色的水手服衣襟整理对称，将长裙腰束绑紧，下摆往下扯一点尽可能不让棉袜和冷空气接触，再穿上黑白菱格条纹的衫衣，最后，一件黄色的带披肩的双排六扣大衣。

“开了暖气闷，不开又冷！”歌礼姆最后盯着关闭的空调出风口叹气。

看看表，3秒，2秒，1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