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押的人叫闵东升,年若四十。
曾是前朝的三甲状元,但因其自命不凡,目中无人,且在先帝面前大放厥词,向圣上谏言废除世卿世禄制,大奖军功,建立强兵,一统中原。
被先帝认为他好高骛远,好大喜功,毛还没长齐就如此激进,不堪重用,直接将他放到南疆做了个小小的七品县令。
后来才做了半年就辞了官,不知为何成了矩州知府的幕僚……
顾婳听赤羽将知道的都说了,心里便有了计较。
只是,顾婳见到那人时却吃了一惊。
中年男子一袭粗麻囚衣,盘腿坐在铺着薄棉垫的石床上,正在闭目练习吐纳。
顾婳他们走近牢门时,看到他眼睛抖了抖,料想他知道他们来了,但他依旧装作不知道,继续自己的事情。
赤羽本想上前叫人,被顾婳制止。
她没打扰他,而是仔细打量他。
此人完全不像被关了五年的囚徒,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
此人果然自视清高,哪怕坐牢,也要保持体面。
他关在独立牢房里,四周都没有其他囚徒打扰,牢房里也干干净净,有桌子、油灯,还有纸笔。
果然如赤羽所说,慕君衍没有怠慢他。
顾婳没有打扰他,静静等着他练习完。
赤羽搬了把椅子让顾婳坐下,顾婳摇头。
在这种自视甚高的人面前,摆架子是撬不开他的嘴的。
一刻钟后,那人收了势,扭动脖子。
“闵先生。”
听到女子娇柔的声音,中年男人猛然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忽然出现在牢房的两名女子。
他认得赤羽,冷淡的目光落在顾婳身上,探究的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赤羽蹙眉,上前道:“闵先生,这位是国公夫人。”
闵东升闻言猛然抬眸,像是要重新认识顾婳一般,认真仔细打量她。
顾婳挺直腰杆,直面他无礼的目光。
闵东升的语调充满鄙夷:“他终究没听我的劝,没闯过美人关,还是个凡夫俗子啊。”
说完,还叹口气。
顾婳挑眉:“雍国公不娶妻是闵先生所劝?”
“他想实现他父兄们的心愿,唯有不娶妻,不生子。否则,他早就死了。就不知,老太君是否还疯癫啊?”
顾婳有些震惊。
原来这都是闵东升给慕君衍出的主意,难怪慕君衍对他还不错。
可为何又关着他,不用他呢?
顾婳上前,恭恭敬敬的对他福了福:“顾婳见过闵先生。”
闵东升半眯眼睛看着她:“既然夫人来牢里,自然是有话要问。你且问问看。”
他这意思是,问得不对他不会回答?
顾婳小心翼翼斟酌开口:“闵先生是在等雍国公相信您、重用您,可惜,他是正人君子,不屑您的那些手段。”
闵东升眼睛霍然睁开瞪着她,但没说话。
顾婳心里有数了。
她猜对了。
慕君衍惜才,但不喜欢他的阴谋诡计,没有用他。
而他心怀抱负,怀才不遇,却又看好只有慕君衍能实现他心中期望,所以,宁愿被关着,就是不离开南疆。
这两人……都太拧了。
顾婳也觉得慕君衍太正了,容易招人暗算。
“你们先出去,我与闵先生聊聊。”
赤羽不同意:“夫人,不行,太危险了。”
周芷兰也不同意:“是啊,不能留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