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玉回到太子府,于书房向云晏请罪道:“主君恕罪,属下见秋茂华今早欲进宫,便擅自将其绑了。”
云晏思索片刻,温声道:“在其位,谋其职,何罪之有?”
云晏起身,走向凌玉,“凌玉,秋茂华此次若得以进宫,婧儿妹妹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我该感谢你才是。”云晏抚住凌玉的肩膀。
凌玉俯身道:“主君对凌家的恩情,属下没齿难忘。主君放心,无论如何,属下都会誓死保护您……还有东方小娘子。”
凌玉抿唇。
“凌玉,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心悦婧儿妹妹?”他的声音本就温哑,稍稍严肃些,便暗藏一股凛然的气息。
凌玉一怔,手指蜷紧。
踌躇片刻,凌玉随即双膝跪地,伏身道:“主君待属下不薄,可是……”
凌玉咬牙,挺直身板,“可属下是真心喜欢东方小娘子,属下自认为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若主君要罚,便尽管降罚,属下绝无怨言!”
云晏俯眼,静静地注视凌玉良久。
薄唇抿开:“我不怪你,你也没有做错。”
凌玉诧异地抬头看向云晏,双唇微颤:“主君,您当真不怪属下?”
云晏摇首,转身落座书案前,提笔蘸墨,“正如你所言,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笔尖触上信纸,软毛擦纸声伴着一句暖言:“何况婧儿是个好姑娘,值得被很多人喜欢。你若真心喜欢她,日后便要保护好她。”
能多一人保护她,云晏为婧儿感到高兴。
凌玉的目光投向信纸,“那主君也是真心喜欢东方小娘子的吗?”
说喜欢太浅薄,说爱又太过沉重。
云晏只微笑颔首。
毛笔挂架,太子金印落于信纸。云晏将信纸塞进信封,夹进一旁的书册里,“凌玉,随我进宫一趟。”
凌玉称“是”,便随云晏走出太子府。
途中,云晏派凌玉去听竹堂买了些糕点,马车便又继续行进。
马车停于宫城门口,云晏来到宜贵妃宫中,碰巧遇上从殿中走出的宜贵妃。
“儿臣参见母亲。”云晏俯身行礼。
“今日怎的突然进宫?平日里,吾派人去请你都请不来。”宜贵妃的声音依旧冷傲。
云晏弯起眼,恭敬回:“母亲恕罪,儿臣实在是有要务在身。这不,今日得空,便想着来看望母亲。”
云晏走近,搀扶住宜贵妃的手臂,“先前看母亲喜欢听竹堂的糕点,今日便带了一些来,望母亲喜欢。”云晏挥袖,示意凌玉将糕点递给宫女。
“你能有这份心足矣。”
二人走入御花园,满园夏花争奇斗艳,沐浴在一片烈阳中,反倒刺眼。
云晏搀扶宜贵妃走进凉亭内,宜贵妃落座石凳上,“你难得进宫一趟,今日便亲自瞧瞧吾为你择选的太子妃。”
宜贵妃示意贴身宫女,宫女匆匆离去。
“儿臣此次进宫也是为了此事。”
宜贵妃瞥了眼云晏,云晏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宫女端来冰镇酥茶,宜贵妃接过斟满茶水的玉杯,缓缓道:“先前刘散明来替你择选,他倒好,总在鸡蛋里面挑骨头,不是说这个头大,就是说那个身材不丰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他选妃。照这样下去,怕是等你过了弱冠礼都不能择定太子妃。”
云晏展笑,手指环扣着玉杯,“散明也是为儿臣好,总想着能为儿臣择选更好的。”
“宜贵妃,窦家娘子来了。”宫女俯身退避。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宜贵妃。”窦雪娥屈膝行礼。
“窦娘子不必多礼。”
窦雪娥听出是他的声音,一如昔日般温哑动听。
窦雪娥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撩至耳后,目光投向凉亭下,一位英气清俊的少年郎正向她缓步走来。
今日的阳光正正好,不浓不淡,照在他的脸上,像是特意为他盖上了一层轻柔的云纱,生怕那张惊世绝俗的面容艳煞了旁人。
“多年未见,不知窦娘子可愿与我单独一叙?”
他的目光分明是看向她的,可窦雪娥却隐隐感觉那目光是落在身后的乌桕树上。
窦雪娥莞尔颔首。
云晏转身向宜贵妃行礼:“母亲,儿臣想与窦娘子叙叙旧。”
宜贵妃会意,一抹喜色爬上眉梢,“三年不见,是该好生叙叙旧,吾便不打扰你们了。”宫女搀扶宜贵妃离去。
御花园中转眼便只剩他们。
“走,去杏林看看。”云晏对她笑了笑,便转身走进一处小径。
身侧花枝挡额,云晏抬手为她拂去。窦雪娥忍不住抬眸去看那张脸,却见他的目光投向了别处。
穿过假山,走过溪上木桥,不出几步路便是杏林。
这片小杏林是她当年最喜欢的地方。
原来他还记得。
窦雪娥的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欣然。
“从前你总带我来这里。你说此处僻静,若是心中烦闷,无人可诉,便可来此听鸟啼鸣,对杏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