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喜挑眉追问道：“李牧的家小都是什么情况？”

“回我王，都在柏人，该当是邯郸之围后搬回柏人邑的。他的一子在赵军中服役，但是人在上党地方的对秦前线，任职县尉；还有一子，尚未成年。李牧爱兵如子，深得部下拥戴，但为人行止低调，似乎还身体患有某种痼疾，他和邯郸朝廷的权贵们关系上总体显得疏淡。”

“他的女人呢？”

“李牧的妻室都在老家的，人在赵国北境的他身边没有姬妾。”

“什么？”燕王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带着惊愕疑惑追问：“莫非是说他不近女色吗？”

列国贵族，大多妻妾成群，燕王喜正当年轻，每天都少不了宠幸妃嫔，甚至可谓是无女不欢。

“那李牧说来正当盛年，身旁竟然没有美女姬妾作陪，简直是匪夷所思！不，完全是令人发指！”燕王喜在心中奔放地吐槽。

“大王，探子们看到和摸回来的情况便是如此。他是否有龙阳之癖，却是不清楚。”

“喔~，赵将李牧竟然是这么的一个人……”燕王感叹着，又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然后看向阶下的大臣们：“他这次力破东胡，将我们失陷在那里的上千多男女，全都派人给送了回来。卿家们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燕国相邦栗腹说到：“我王，臣以为他是在向我们示好！”

“可他为何没有一封亲笔书信？或者是让来人有什么明确的带话……”

昌国君乐间上前一步：“我王，臣以为这才符合李牧的风格，他就是一个行事低调却大胆，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个人。”

燕王喜的眸光落定在剧辛身上，问道：“剧老卿家，你如何判断李牧的为将才能？”

“回大王，名将之风，为人非常！最好咱们不要轻易招惹他。”

“大王，臣有事启奏。”

“渠卿家请讲。”

将军渠晃从容禀报：“李牧归还我们的人里面，有一个自称是秦开将军的儿子，当年秦将军在东胡做人质的时候和胡人女生的，他还有个孺子秦舞阳，是秦将军的孙子。”

燕王喜看向臣班中，卿秦是燕国功臣秦开的嗣子，但他今日却并没有上朝在场，便只好询问渠晃：“他二人的身份可能确认？”

“我王，应该属实。所以臣请示于大王，如何妥当安抚？”

“秦开将军是我祖父的爱将，国家的功臣。功臣之后，自当厚待。”

“臣明白了，会按照大王的旨意落实。”

“这个李牧，寡人以为真的很有意思！卿家们再多谈谈对他的看法……”燕王喜说罢，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云中郡，官冶所。

外面有厚雪压塌了房顶，此间却热得人只穿单衣还汗水涔涔，因为热烈的炉火赤炎。

工师祁厷笑逐颜开：“将军请看，这批工具都是我们新打造出来的，按照您的想法，鹤嘴锄、钢钎、锻锤、工兵铲、锄头、双开犁、老虎钳、钢锯条、改锥，还有这铁蒺藜。我让人试过了，效果都不错！”

李牧拿起案台上的一把老虎钳，试了下，又抄起了工兵铲上下端详。

“好样的，师厷。”

“可不止我一人的功劳，那个襜褴铁匠郎特，是个好把式！他提议在配料里加了些新的成分，钢铁的品质大为改观！”

“哦，那该好好奖励这个家伙的！”

“是啊，将军。没想到襜褴人里也有这么好的匠师。”

“他建议掺的配料弄清楚成分了没有？”

祁厷是个实在人，摇头回答：“搞不清楚，因为是一种土，郎特说他也是偶尔发现掺这种土灰很有效，那种土灰在九原很常见，咱云中也能找到。”

李牧脑子里过了下，很快明白大致上是怎么回事儿了。

稀土！包头地方富产铁矿石和稀土，稀土元素作为添加剂在冶炼中起了作用。虽然还无法明确是哪一种？功效上显出来了就好！

“很好！安排多赶制更多的出来，尤其是几种开矿采矿用的工具。无疆，回头你安排好送到几个煤窑上去，应该大大提高挖煤效率的。”

“这事我一定办妥。”冶尹霍无疆一口答应。

“你们这里的上下吃的、住的、睡的还都好吧？最近天这么冷的！”

“将军，我们这厢整天炉火不熄的，受冻是没可能的，粮食和肉也不缺，如果再有蔬菜和鸡蛋鸭蛋啥的，大伙就更开心卖力了。”霍无疆实话实说。

“你算是提醒我了。有两样新东西，其中一个还是军需品，需要你们想办法做出来，日后还得批量生产。”一抹笑意扬起于李牧的嘴角。

“将军，又是啥稀奇物事？我尽量想办法设计上达到要求。”工师祁厷现在与李牧的创意配合得越来越顺当。

“都和炊务有关，一个是炒锅，一个是罐头盒，我画出大致的模样给你看……”将军拿起了一把长钳子，在地上描画着。

“将军，烧饭菜已经有现成的炊具，为何你要搞这个什么、哦、炒锅，搞它出来？”

“你们不觉得总是水煮的食物滋味单调吗？有了铁制炒锅，再造出厨用铁铲，做出的菜肴会口感更为丰富！而且，铁成分还对人的健康有益。还有，铁锅的吸热传热性能都远超过陶器炊具，推广普及之下，柴火和煤炭也能节省效果显著。我们后面会有很多的铁料，像这种结实好使还省燃料的铁炒锅，一定会受到人们的喜欢。”

祁厷搞明白了铁锅铁铲是咋回事，爽快道：“将军，这种炒锅是不难做出来的，还有铁铲。锻打和浇铸都行，回头我先亲自试制出来几款，再请将军过目。”

“很好！”

李牧非常在意麾下军队的后勤炊事保障事宜，因为让将士们吃饱吃好就是战斗力和士气。

所以，他教给了部下烘焙面包、烙饼和制作腌菜、奶酪、豆腐乳、奶茶、蒸馏出高度烧酒等各种新办法。

北境天气严寒，催生了民众喜欢喝热粥的习惯，许多士兵还会背上一袋子的小米或者是麦仁，吃饭时熬粥，往里面加入一些腌鱼和动物油脂，就是当世士兵们最高的蛋白质来源。如今已经兴办了一批食品作坊，专业加工生产腌肉腌肉和风干的鱼肉，还分门别类地熬炼干净卫生的牛油、羊油和猪肉油，以配备给部队。

李牧在空闲时还在琢磨着如何丰富豆制品的品种和产能，比如豆腐，风味豆腐乳，豆渣饼，包括炼制出够品质的植物油，腌制咸鸭蛋，还有皮蛋。

脱水后的面包、压缩食品、奶酪、奶茶这些东西作为野战干粮很管用，但长期食用这类主食，将士们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胃溃疡和肠道出血等不利情况。

说到新鲜的蔬菜，除了温暖的夏秋季节，本地一直是相对缺乏的，这个方面的短板需要弥补起来。李牧想到了罐头蔬菜，如果开发妥当，又能保存较长的时间，那么就堵住了人群出现免疫力下降甚至是败血症爆发泛滥的危险。

于是，他详细地向工师祁厷描述了罐头盒的形状和要求。

“将军，我来试试看。得先弄出来薄薄的铁皮或者金属皮片做原料，敲打出您说的罐头盒就不远了，主要是密封性能的问题。”

“果然是出色的工程师！”李牧欣喜地夸奖。

“工程师是啥意思？将军……”祁厷身为工师，却是头一次听到工程师这个新鲜词汇。

“哦，就是夸你心灵手巧！”

祁厷开心地笑了，双手相互交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