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老天，你为何不睁开眼睛看看啊！”

在一片电闪雷鸣中，萧瑞听到了这样的怒吼，声音悲怆、激昂、铿然有声，像是利剑斩断琴弦，清瓷摔落青石。

他觉得浑身僵硬、冰凉刺骨，费力地睁开眼，雨帘冲刷着视线，夜色如墨。

在一道道刺破天幕的白芒闪耀间，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面前缓缓倒下，如折顶梁大柱，如倒擎天巨椽。

少了这遮挡，雨水如针扎般刺激着萧瑞肌肤的最后几分知觉。

模糊间，一个人影来到他面前举起了手中沾血的剑。

雷声越发响亮，猛然间一道巨大的闪电贯穿夜幕，在这刹那黑夜如同白昼。

萧瑞看到了面色狰狞的持剑人，包括这个年轻人尚显稚嫩的脸庞上不断下淌的雨滴，以及他眼中那一丝挣扎和犹豫。

近在咫尺的电光让他受了极大的惊吓，最终他看着眼前苍白的小脸转身离去。

轻轻的叹息声与远去的身影，伴随着夜色的重新降临，在萧瑞缓缓阖上的眼帘及逐渐模糊的思绪中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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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山如坠梦中，雨势倾盆，剑伤贯穿胸背，睁眼所见万古如长夜（注1），这曾经在遥远的岁月中长久伴随着他的模糊的回忆，又渐渐变得清晰。

那一夜家破人亡，妻儿俱丧，摧心魂，断肝肠，痛彻肺腑。强烈的剧痛让他模糊的神志渐渐凝聚，猛然睁眼，暗风吹寒雨，垂死惊坐起（注2）。

这是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梦境，刺骨的伤痛带给他前所未有的专注思绪。

贯穿胸口的伤已透肺腑，万幸擦着心脉而过。

体内空空荡荡，一身修为几乎荡然无存。王青山微微皱眉，下意识提手截血同时不自觉地调动伤口四周肌肉收缩，封堵血管与伤口。

这番动作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回归现实，急转身，看到两具熟悉的尸身，王青山泪如雨下。

十年生死不入梦（注3），半世挣扎忽还乡，即便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他也愿意就此一梦不起。

“睿儿，茵茵，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王青山觉得自己太累了，他不再去管自己身上要命的伤口，扑到妻儿的尸身旁，轻轻地将他们搂到怀里，用自己的身躯给他们遮挡风雨。

僵硬的手指触摸着妻儿冰凉的脸颊，王青山是多想再看看他们的面容啊！

时间是最残酷的刽子手，它用长久的岁月，每时每刻，一点一滴地将妻儿的影像从记忆中分割得支离破碎，并将这一酷刑持续到生命的终结。

仿佛听到王青山的心声，又一道电光闪过，这道闪电并不广大刺目，如同游离的精灵，仿佛就在他面前悄悄亮起，却刚好足够他看清这两张魂牵梦萦的脸庞。

这一瞬间，白驹过隙，孩子消瘦的脸庞上有根青筋顺着流过的雨水突了突，妻子眼帘一角有几根睫毛逆风轻轻晃了晃，王青山的心跳合着他凝滞的目光停了停。

下一刻，暗夜如幕，风雨如晦，可黑暗中的王青山知道，雨后的天地将一洗如清，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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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特莱雅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头痛若坠，胸痛欲裂，腹痛如绞；移指酸软，动腿乏劲，睁眼无力。

她心中苦笑，没想到连死都如此艰难，也不知这临死前的痛楚还要熬多久。

原以为会在一瞬间身魂俱灭，化为飞灰，没想到只是痛晕过去而已，醒过来还要继续承受煎熬。

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扶起，一只宽厚的手掌贴在背后，一股温润的气息从手掌中发出沁入体内，浸润五脏六腑，痛楚的感觉略有缓解。

这才感觉自己浑身冰凉，耳畔雷声震动。

‘我这是在哪里…’艾斯特莱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雨声中夹杂着男人的声音，似熟悉又陌生。

“睿儿，茵茵，你们坚持住，我一定能救活你们的。这一次，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不分开…分开……”。

回音缭绕，声音渐渐低沉，艾斯特莱雅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在雨中奔走，怀中似乎还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