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潮楼是碚城里的小酒楼,按地理位置来看算是在城中边缘的住宅区,前几次方河关带着林暄来碚城都是来这,也算是四通八达之地。
往里在走上一阵便是城主府,往后走便是商业街,林暄最爱的茶肆就在北面不远处,内里设施也算完善。用方河关的话来说就是住得久了住的有感情了。
林暄多多少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或多或少会觉得会有些尴尬,原因无他,观潮楼的老板娘杜娘为人热情好客,而方老头每逢进城又都是来此下榻,算是这间客栈的常客,自然把他们认得熟了,待会进去那杜娘怕是又要亲亲热热的抱着他,总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感觉到身边小子步履放缓,方河关哪会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心里憋着笑脸上却不露声色,望着林暄道:“待会进去你可得给我正常点,那客栈中还住着其他房客,别打扰了人家休息。”
我有那么夸张吗?
林暄狠狠的瞪了方河关一眼。
还未步入大门,便能清晰的听清内里水车转动的声音,观潮楼的门楣不高,但门匾却是用那红绸包裹着,上书“观潮楼”三个大字,再往里走便是一个小小的桥梁,用那山间的大青石铺就而成,踩上去不碦脚却能感受到青石独有的纹路。
桥下则是一汪缓缓流动的清泉,便是这杜娘的创意,把那地下水使了法子从后山引流上来,配合着交汇处缓缓转动的水车,算不上诗情画意但多少有那么点惬意的感觉,最为精髓的应该是桥后低矮的灌木和平整的草坪,林暄曾笑着和杜娘开过玩笑,从那大门越往里走,便是从城市来到了山林,朦胧着山野间独有的清新水汽,给座大宅子也不换。
林暄有些微忐忑地行在小桥上,无暇感受身旁的美景,一旁的方河关憋着笑,昂首阔步的迈入了大厅。
那大厅比先前的驿站大不了多少,但胜在装潢精致,梁上的砖瓦平整光滑,屋檐处高悬几个大红灯笼,几根杵在大厅的几根柱子都被杜娘精心雕刻成了树木的样子,一个四十来岁的紫衣妇人在柜台前娴熟的打着算盘,不时翻看账本,一看就是个精明老练的商人。
“杜娘,开两间房。”方河关望着妇人忙碌的身影,出声道。
那妇人的样貌算不上佳人,但成熟的风韵不减当年,依稀能够看出昔日的风姿,听闻有人住店连忙抬起头,望着风尘仆仆的老少二人,一抹喜悦不自觉的附上脸颊:“方老,您来了,还有小暄,都这么高了。”
提着裙摆掂着脚,伸着双臂迎了上来,林暄看着大为头疼,脚下踏雪惊鸿连点,一个漂亮的回旋闪身躲过了杜娘的“突然袭击”,如临大敌的环抱住一根柱子,急急道:“杜娘,你可别激动,你看我这一身都是灰,弄脏了你的衣服可不好。”
一下扑空,杜娘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笑着又迎了上去:“你这孩子。这么久了还是这么见外,快来让杜娘抱抱,杜娘不嫌你脏。”
见杜娘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林暄一个虚晃闪身到了方老头背后,瑟缩的望了一眼热情的老板娘:“不好吧杜娘,这衣服脏了可得洗了再穿,我们在这儿住很多天呐。”
方河关笑吟吟的看着林暄,这杜娘如今已是年近四十,原先在南秦海边做些捕鱼贩鱼的生意,后来夫君孩子说是死于海难,不得已才来了碚城开了这家观潮楼,也算是看着林暄一点点长大的人,尤其是在了解了林暄的身世后,更是感同身受,那亲切发自肺腑。
“可别躲着我,你这小屁孩长大了还见外了,快来给杜娘抱抱,杜娘不吃小孩。”
“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宛如洪水猛兽一般,林暄见杜娘气势不减,忽然瞥见那后面新修了楼梯,正当他打算逃之夭夭之时,方河关眼疾手快从背后一把将他抓住,随手一扔丢给了后面的杜娘:“这孩子就是作怪,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后面的杜娘一把抱住林暄,摸摸胳膊又摸摸头,笑的合不拢嘴:“方老,瞧您说的,小暄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这孩子啊,就是害羞。”
我是真害羞!
林暄被杜娘抱住,小脸一下子便红透了,手也不知道放哪儿,僵硬的绷直身子,尴尬的冲着杜娘笑着。
杜娘轻轻的放开了林暄,拉着林暄的手来到了靠柜台的一根柱子,上面清晰的标注了各种刻度,还有用小刀镌刻的划痕,不由林暄分说的靠柱子站好,望着眼前的小子脸上满是慈祥:“这得有一米七三七四的样子了吧,小暄长得可真快,只是杜娘慢慢老了,没以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