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城近了。

远远看着烟波渺渺，围湖而建，四周有五六丈高的城墙，拦不住露头的拔尖建筑，供城外的人们瞻仰，城墙下开有口子，守门兵搭伞坐摇椅，喝茶收入城钱，进门的队伍排得老长。

苏九轻拍马背，绕过众人，守门兵当即投来凶狠的目光，又被他掌心的银光逼回去。

赚钱吗，不寒碜。

走进满是华楼的东湖城，青石道横穿其间，两旁的小贩吆喝着，和包子油条馒头的香气一起，送到小瞎子身前。

“我要吃青团。”

冉寻停下脚步，鼻子吸吸吸，从空气里揪出熟悉的味道。

“我也好久没吃了。”

苏九和冉寻来到卖青团的摊子前，买了两：

“前面有家酒肆，咱进去逛逛。”

“嗯。”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和秦国截然相反的氛围，叫苏九有些忐忑，从进东湖城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没停过，耳朵也竖起。

酒肆客栈杂书店，行人言语里的山上人。

漫天神佛的飘渺从来盛行于书上，苏九在秦国时闲来翻阅过...而今融入齐国的日常里，似乎那些高高在上的山上人，不过是平日里一起吃酒的。

酒肆中，讲台上，抚着虎须的说书先生口水飞扬：

“或散修或山上或世家，天下修行者约此三类，山上人倨傲，世家高贵，散修最是好相处，小老儿前些年还遇见过几个，感觉和酒肆里听书的客人没什么区别。”

堂下酒客来了疑惑：

“先生，您没打听打听其中门道？”

彼时苏九牵着小瞎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听得说书先生充满遗憾的声音：

“谁不慕长生？谁能求长生？小老儿年轻时候游历齐国，碰见过两回山上人收徒，都被拒之门外，不得缘法，便想去深山老林碰碰运气，如果能得前人遗留，当个小小的散修也好，可刚进山，小老儿就被老虎的吼声吓跑了。”

下山收徒...看来山上门户的传承，远不止落种群山，苏九在心里默默想着。

“贩夫走卒，士农工商，王侯将相帝王家，说白了都是不得修行的山下人，短短数十年光阴，在求长生的山上人眼里，不过尔尔，他们大都住在山上，各有门户。”

“当然了，再怎么山上，也少不得吃喝拉撒，便和凡俗有了来往，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听说是碍于修不扰凡的铁律。”

修不扰凡...

连珏山诸人的身影涌进苏九的脑海，他们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和倨傲，至今仍在敲打他的心灵，如果没有修不扰凡的铁律在，世间万千凡俗，怕是要成栅栏里咩咩叫的羊群。

堂下有人再度发问：

“听人说过，咱如今的好日子，都是【修不扰凡】给咱的，先生，您晓得咋回事不？”

众人的耳朵纷纷竖了起来，苏九也在其中，反倒是小瞎子不为所动，她捻着下酒的花生，一颗一颗往嘴里送。

台上的说书先生提起惊堂木，啪的落下：

“诸位当真问对了人，小老儿生平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勉强称得上，约莫在十五年前，鄙人途经赵国边境荒山，瞧见两个厮杀的山上人，其中有个不当人的，竟抓了凡人为盾，叫对手的拳脚施展不开。”

啊...台下响起声声惊呼。

说书先生很满意听客的反应，继续道：

“刚开始的时候，小老儿有些看不明白，生死的厮杀里头，一个凡人能起到什么作用？”

“直到不当人的家伙失手把手中的盾牌摔了个稀巴烂！”

提及往事，说书先生的老脸不由得颤抖起来，似乎在害怕。

“然后...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