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了冉寻的话，她从中听见愤怒和得已宣泄的快意，脑袋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在心里念叨着好可怕。

苏九的瞳孔在刹那间放大。

一头丈许高的狰狞妖兽从浪潮中冲出，砰的落在岸边，来不及躲避的人们当即被砸碎好几个，血肉挂在它蓝色且坚硬的鳞片上，在月光下充满狰狞，鳄鱼般的巨嘴呼出一口口白气，继而甩动两丈长的尾巴，清出宽阔的血色空间，这才慢悠悠的站起来。

它的出现，叫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人挤人，人推人，人踩人，嘴上不断发出因惊恐不受控制的哀嚎，连成片，恐慌便顺着哀嚎传播出去...砰砰砰...更多的妖兽从浪潮中冲到岸上，它们迅速翻身站起，向着慌乱的人群张开獠牙，大饱朵颐。

鬼知道它们被平仄山困在湖中饿了多久！

简直是饿虎扑食！

苏九真切认识到何为山上人...他也曾视生命如草芥，剑之所向，千军所往，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在他的命令里绽放于瞬间，凋零于刹那。

区区平仄山挥下的屠刀，收割的性命还不够他的零头...

但...修不扰凡，兵不侵民！

他曾经很喜欢如此模样的世界....今儿全特么碎得干干净净。

狗屁修不扰凡，掌握力量的山上人，有太多办法可以绕过不长眼的贼老天，它只看得到谁扰凡属，看不到为谁所驱！

呵呵，有个屁用！

力量的强大，往往代表着良知泯灭的程度。

苏九的手紧紧抓在屋檐上，越来越用力，似乎没听见瓦片不支的咔咔声，直到砰地碎开，在他手心划出细长地口子，一缕缕鲜血蜿蜒流淌，他才回过神来，眸中闪过一丝纠结...我能救他们吗，我要救他们吗。

纠结过后是自嘲。

命都快丢了，救个屁啊！

呼...

他把无端的自责抹去，转而对妹妹轻声说道：

“不要发出动静，东湖下头的妖兽脱困了。”

.

平仄山，主峰，大殿。

古朴，简洁，是它的代名词。

一张太师椅居中，左右两排矮凳小桌。

一场有关生死的对话正在进行：

“守山人那边我亲自带人去，你们抓紧时间，把东湖城的闹剧抚平，切记，围杀惊蛰妖兽的时候，先行驱散凡人，别因他们的贱命坏了我等弟子的性命。”

“我们是不是再等等，那些散修都还藏着呢，万一被他们逃出去？”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东湖城名义上属于齐国，我们和皇室做了交易才纳入山下，如果死伤太过惨重，齐国皇室无论是处于面子还是里子，都会前来讨要说法。”

“要我说，安排些人手在城门口，趁机把散修都宰了，统统算到许柔儿和守山人身上，即使齐国来人，我们也能糊弄过去。”

“可。”

.

东湖城南。

江予海逆着人流前进。

他已经揭去伪装，恢复原来笑嘻嘻的模样，或许是太过轻佻，有略带不满的声音从空处响起，精确无误的钻进他的耳朵里：

“从吾之契，当全汝愿。”

“您放心，我会找到他，好生完成任务的。”

.

妖兽出笼引起的恐慌很快蔓延全城。

城主府率先作出反应，护城军第一时间涌入城中，呼吁百姓向外撤离的同时，飞快的赶往东湖。

各个衙门紧随其后。

苏九的藏身地一换再换，没办法，从东湖中爬出的妖兽越来越多，起初只有三五只，后来十几只，到了现在，密密麻麻的，不下于百，它们的神智近乎被平仄山折磨到崩溃，全靠本能行事，填饱肚子后不仅没有退回湖中，反倒愈发凶残，追逐着逃遁的平民进入城区。

耳边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一栋栋房屋在妖兽的撞击下，轰然倒塌。

一只落满灰尘的手从残墙中探出，似乎想抓住什么，刚好落入藏身在不远处的苏九眼中，他看着从旁经过的妖兽，咬咬牙，终是没有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