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夤夜来访,寒舍蓬荜生辉啊!”
裴寂主动站在堂前迎接,笑容称得上开心。
法雅和尚双手合十,微微欠身,“来长安见了一位施主,城门关了,便来拜访一下故友,叨扰一下玄真公。”
表字玄真的裴寂微笑道:“你我相交多年,何须如此生分,来来来,大师里边请。”
会客厅中,裴寂和法雅和尚分宾主落座。
法雅和尚合掌问道:“太上皇一向身体可好?”
裴寂正要说话,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也是,你现在连随时出入宫禁的权限也被陛下剥夺了。的确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轻松就撩拨起裴寂心思的法雅合掌一叹,“世事如棋,不会有一成不变之局。玄真公还请平常心看待。”
裴寂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是啊,得看开点了啊,今日德彝兄就是没看开,居然在陛下收获利国利民的好物件,十分开心的时候,气晕了过去,这种事情,简直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啊!”
“哦?竟有此事?”法雅也面露震惊。
虽然裴寂与法雅相知多年,但他还是多少懂些规矩,这等军国重事并未贸然细说。
听到这儿,法雅心头一个念头悄然生出,“既然如此,右仆射那里,贫僧也当去走上一遭。”
裴寂点了点头,“今日老夫已经去看过他一次,他多少还是有些颓丧的,大师能去给他开导开导,也是好事。”
“既如此,贫僧就不多留了。”
裴寂一路将法雅和尚送到了府门口,命了一个府上管家陪着一起,看着对方步入长安的夜色中,再度长叹。
他们几个就像是武德朝这场大宴的余韵,逃不过慢慢消散的结局。
要想散得慢些,下场好些,就只有互相扶持着走了。
右仆射府上,法雅和尚见到了半躺在床上的封德彝。
“德彝公。”
瞧见法雅和尚,因为五千贯而肉疼不已的封德彝装模作样地撑了撑身子,然后歉然道:“病体抱恙,还请大师见谅。”
法雅和尚连忙道:“德彝公切莫如此,方才去玄真公府上拜访,才知晓德彝公之事,故而冒昧登门,您不要怪罪贫僧才是。”
封德彝摆了摆手,“你我相交多年,何须如此。”
“贫僧也想问,德彝公,何至于此啊?”
听了法雅的话,封德彝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大师,不提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德彝公还需活在当下。”
“是啊,活在当下。”封德彝的面上带着几分唏嘘,“谁能想到武德朝就成了过去,眼下已是贞观朝了呢!”
“不论谁是陛下,德彝公恩宠依旧未曾断绝,还当振奋任事才是。”
他走上前,伸手搭了搭封德彝的脉象,“德彝公,心有所念,睡不安寝,食不甘味,以至于心火燥热,若执着于旧念,恐陷泥淖而不得出,不妨去寻些佳肴,听些雅乐,以抚慰心情,所谓情有所寄,心结自解。”
封德彝点了点头,“大师所言甚是。”
“既如此,贫僧便不多打扰了,德彝公保重,得空可来南五台山一叙。”
封德彝坐起身子,拱了拱手,对病床旁的儿子道:“替我送送大师。”
待儿子将法雅送走,封德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一旁的管家,“长安城中,近日有什么好吃的?”
管家对这些自然如数家珍,“得闲居的羊肉,惠盛楼的鱼脍,鸿宾楼的包鱼鲊,都很不错。松鹤堂的鱼生,更是号称薄如蝉翼,一口咬下,偶尔还能感觉鱼肉在嘴中跃动......”
将察言观色融入骨子里的管家说得眉飞色舞,却瞥见自家老爷没有半点意动,立刻住了嘴,然后搜肠刮肚地思考起别的来,最后在方才法雅临走时提到的那句南五台的启发下,忽然灵光一现。
“老爷,据说南五台山上的玄真观,有个道士做的饭特别好吃。”
封德彝眉头微挑,“是不是就是那个曹国公临去并州之前,还去过两次的那个玄真观?”
“对对对!”见自己的提议引起了老爷的兴趣,管家连忙道:“不止是曹国公去了两次,宿国公也去了,听说宿国公吃得开心,还把他请到家里来做了一顿晚宴呢!”
封德彝听完,稍作沉吟,“既如此,去把他请来,明日在家也给老夫做一顿吧。”
......
第二天早上,大醉之后的商慎睁开眼睛,在意识回归,发现满身大汉的时候,心态都差点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