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我们的父亲,拿破仑皇帝的亲弟弟路德维克就公开抗拒了这道命令,夏尔,你曾在奥格斯堡大学进修,应该从教授那里涉猎过相关的问题吧?”
“当然,我不但涉猎过还写过论文,”夏尔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做了个由上往下划的动作,
“荷兰的命脉或者说立国之本就是商业,禁止对英贸易后大量的商品都在港口堆积,直接搞得荷兰上下遍地饿殍娼妓,老爸希望叔父网开一面,但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是啊,不过有一件事我始终无法理解。”
“什么事?”
“缺钱的事暂且不谈,但若是因为缺粮而要求开放贸易从叔父的视角来看确实站不住脚,法国的农田沃野千里,莱茵邦联各国也有粮食储备,为什么叔父就没有下令本国与邦国向荷兰输送粮食呢?”
“其实,叔父当年是下过这道命令的,只是无法执行。”
“不能执行?”路易睁大双眼,一半是惊讶一半是不解。
“首先,是帝国内部——亦或者说是莱茵邦联的问题,虽说那些邦联服从于叔父,但也仅此而已,父亲为人内敛弱势,荷兰王国的袖珍军队也不算威胁,莱茵邦联各国凭什么在除却自己消费以及上交的部分后再援助荷兰呢?
就算他们真的挤出一点余粮,那点施舍也不足以维持荷兰人生存,至于法国自己就更不可能了,在那之后叔父为了报复西班牙与葡萄牙无视禁令同英国贸易便开启了半岛战争,之后又是远征沙俄,在这种情况下法国又还有多少粮食能够援助荷兰呢?”
“……这就是叔父,在自己的野心面前别人的命根本不算什么。”路易咬着牙说道,显然这让他想到了些痛苦的回忆。
“你恨叔父吗?”
“是的,我恨他。”
夏尔虽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但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决绝,特别是提到他的名字时路易脸上藏不住的愤懑。
“哦,我想起来了,你也当过荷兰国王。”
“嗯,”路易的火气稍微小了一些,“因为拒绝执行封锁令的事,他被怒气上头的叔父摘掉了荷兰的王冠,但我在那个王位上也没坐几天就被赶下来了,因为叔父之后决定将整个荷兰并入法国。”
书房内陷入死寂之中,两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还是夏尔先打破了沉默:
“那么,你能带我去见见老爸吗?他应该还在佛罗伦萨吧?”
“当然可以。”
远处传来敲门声,路易回应后门被打开,乔吉安诺又一次走了进来,只是他这一次没将那块怀表拿在手里。
“乔吉安诺?怎么了吗?”路易对这个点对方的出现感到惊奇,现在下午茶时间已过,他此时应该正在工厂里。
“这位是?”夏尔看向乔吉安诺。
“哦,这位是……”
路易的话刚到嘴边就打结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夏尔介绍这个烧炭党的元老,按原计划他是打算晚一点再透露这一点的,但所幸对方看出了他的窘迫,望向夏尔的方向摘下帽子微笑着向对方行了一礼:
“叫我乔吉安诺吧,有幸曾和您父亲路德维克相识,也和您哥哥是忘年交的朋友。”
夏尔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乔吉安诺也同样,收起笑脸后便严肃地看向路易:
“那群奥地利人的狗鼻子比预想中要灵,好表弟们和你弟弟在边境干的事已经传到维也纳了。”
“那么快?”夏尔狠拍一下桌子,“才过去一天不到啊!”
“所以,在美泉宫的管制令传到米兰前,不管是您还是您弟弟都得去外面避避风头了。”
“可以,但要去哪里?”路易看向乔吉安诺。
“特伦蒂诺附近,”乔吉安诺意味深长地看了两兄弟一眼,“那个终年都灰蒙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