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肖云辰安置好怀英,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京城。在肖云辰眼里,京都再繁华明亮的灯火,都照不亮他的心底。母妃还没有平安出宫,现在又出了怀英了事,他明白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肖云辰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眼睛盯着更漏,他担心怀英之事是影响贵妃出宫的前奏。
皇后若有所思地替楚帝宽衣,楚帝似乎也看出皇后的漫不经心,便让她有话直说。皇后便说起早晨受贵妃之托,为肖云辰请封的事。楚帝眼神晃了晃,问皇后怎么想。皇后将庄贵妃的心声如实相告,意在提醒楚帝,贵妃的处境和心思。楚帝听完没有正面回应,只问皇后是不是也和贵妃一样的心思。皇后挂好楚帝的衣袍,一边为楚帝脱靴一边道:“想来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无不希望自己孩子能平安喜乐,臣妾亦然。”楚帝盘腿坐在床中央似笑非笑地道:“寻常百姓家自然是如此,可睿儿是皇子,一个个儿子都走了,谁来帮着朕料理江山啊?”皇后抿嘴一笑道:“诸皇子中,别人臣妾不敢说,睿儿性子温吞,做个一城之主倒也罢了。臣妾只盼着陛下日后能封他一个富庶的地方,保他余生无忧就是了。”楚帝似乎有些恼道:“朕的儿子,都是要担负天下,为百姓谋福祉的。你身为皇后,就是这样教育朕的儿子吗?若人人如皇后这般,朕的大楚将来交给谁?朕看你是太久不问世事,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皇后见楚帝如此疾言厉色,连忙跪在床前请楚帝息怒。楚帝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让皇后起身。楚帝本想试探皇后的态度,不曾想皇后以退为进,反倒将自己绕了进去。楚帝抹了一把脸躺下,嘱咐皇后也早些歇息。
穗禾蹑手蹑脚地收拾着东西,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冷宫里也就几件贴身的衣物罢了。就她在拿银子的时候,弄出了响动,庄贵妃被这声音吵醒。贵妃趴在桌上一眼看见穗禾在忙活,问她银子哪里来的。穗禾支支吾吾不肯说,庄贵妃顿时沉了脸,穗禾无奈,只得如实招供。皇后知道贵妃性子傲,定不会接受这些银子。可冷宫中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于是她吩咐蕊儿将这些银子交给了穗禾,穗禾本来是不打算拿的,可若是不拿怕皇后怀疑。二来无论此次出宫不成功与否,她们有银子傍身也是好的。贵妃微微蹙起眉头问道:“出宫?谁出宫?”穗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想着一会儿七殿下会安排人过来接贵妃,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干脆和盘托出。贵妃得知肖云辰求夏侯出手接她出宫后,惊得顾不得发昏的头,踉跄着站了起来。穗禾见贵妃神情,后悔自己不该只放了一半迷药,这才使得贵妃提前醒来。可容不得她多想,连忙扶住贵妃。贵妃揉揉眉心很快回过神来,忙吩咐穗禾将东西放回原位,再到门口跟守门的人说,贵妃娘娘有要事求见陛下。穗禾不解,欲劝贵妃三思,以免连累七殿下。贵妃来不及解释,厉声吩咐穗禾照做。穗禾茫然地按贵妃的吩咐行事,待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忐忑地坐到贵妃身边,问贵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愿和肖云辰出宫去?贵妃凑近穗禾道:“冷宫里有护龙卫,你觉得我们出得去吗?”穗禾惊得差点叫出声来,贵妃捂住穗禾的嘴巴,接着轻声道:“陛下虽将我困在冷宫,并没有要弃了我的意思,之前有林潇潇在陛下身侧。如今连林潇潇也走了,陛下的那点寄托就只剩下我了。只是此前的事情,他拉不下这个脸面,我也不愿与向他低头。若我私下和云辰走了,陛下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到时候不但我不能脱身,还会连累云辰。虽夏侯深得陛下信任,可与皇子牵涉到一起,就是党争。陛下就算再信任夏侯,心里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这个种子随时能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我们不但不能走,还要帮着云辰远离是非。”贵妃按住穗禾的手,认真地道:“穗禾,就冲云辰的这份心,我也不能独善其身了。庄家的态度你是知道的,眼下我要为云辰最后搏一搏。我走了之后,庄家必不会为难你,若你不愿回庄家,云辰也会为你打算的。”贵妃知道穗禾要说什么,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走了之后,还需要你帮我安排一些事情。事情过了之后,云辰一定会带你走的。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且听我说……”
明月当空,肖云辰紧紧地攥着拳头,流光看着主子焦急的模样,知道劝不住,索性就守着院门口,一旦有消息传来,他便第一时间报给肖云辰。肖云辰见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吹灭了门口的蜡烛。
周戎的人来报,贵妃深夜求见陛下,他们不便接应。周戎没想到贵妃深夜会闹这一出,今晚大约是走不了了。只好命人速去禀报夏侯,请他定夺。此时的冷宫中,贵妃捧着皇后送来的银子,往昭阳殿的方向拜了拜,眼神里有释然有感激还有歉疚地道:“皇后娘娘,这一次就当是我们扯平了。”说完含泪将银子一口吞了下去。穗禾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背着贵妃到床上躺下,跪在床头伏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