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又没有甚么不同,但恍恍惚惚间,岳灵珊又觉得自己似是失去了甚么。
但仍有哥哥待她极好,一时她也分不清自己失去了甚么!
见灵珊呆然发滞,岳天青默然不见。
她那点心思或许根本算不上爱恋,只能算是青梅竹马、一直被照顾的依恋而已,远远比不得令狐冲现在内心所受的煎熬。
不过没有在思过崖挑明情谊、给予他念想,想来也会好受些。
如此想着,岳天青捏着酒杯喝下,犹觉自己此举对极,对谁都好!
见二人都沉默,曲非烟也端起酒杯啜饮。
稍过一阵,岳灵珊像是回过神,恰逢天色暗下,就告辞跳下屋顶,回自己屋去了!
近来关系亲善许多,曲非烟也熟悉华山景象,再来此处,就少教岳灵珊送她回寝室。
见灵珊离去,岳天青也起身收起碗筷。
“你等等!”曲非烟跟着站起身道:“我还有话要同你讲!”
她神色难得的正经,不复往日嬉笑。
“甚么话?”
“说就是了!”岳天青连头都没有抬。
曲非烟轻声说:“其实你不用这般提防我,咱们大敌都是嵩山,不是么?”
左冷禅的狼子野心,在目光透彻之人眼中,犹如暗夜烛火,清晰明了。
她继续道:“之前你教我去拜师恒山,又想教林平之拜师衡山,还对他言不能拜师嵩山派,应当便是打我们两个的主意,想携手抵御嵩山罢?”
“然后呢?”岳天青道:“你们不是都没同意么?”
说到此处他就来气,若是俩人能依他所言,日后攘制嵩山,也会轻松许多,所以语气难免生硬。
“你想教我们当尼姑、当和尚,那谁能同意?”曲非烟更是不悦嚷道。
随即又弱声说:“但总之我是想为我爷爷、还有刘公公报仇的。”
“巴不得灭掉嵩山派才好哩,咱们想的都一样!”她睁大眼睛,眼里全是期待。
说话时间,岳天青已经收拾好木盒,提起说道:“我没有防着你,内功剑法都一样教于你,犹胜其他人用心。”
“其次我们和嵩山同为五岳,左冷禅固然野心过甚、依仗十三太保四处生祸,可也不至灭掉嵩山派五六百人,教我五岳自断一臂!”
“咱们道也不同。”
看着曲非烟,岳天青只觉她像是花骨朵,在衡山微微绽放一丝明慧玲珑,就要凋零,不由出于怜悯护住她一次。
但这朵花看似皎白、良善,却也不知是噬人铃兰,还是生在诡谲之地的平然白花。
他虽有心引导她向善,却又不愿过多分散自己的精力,只顺手为之,晓得她对嵩山心怀恨意也就是了。
正是因为如此,岳天青才不吝教她内功剑法,若她学武功成离去,哪怕是回日月魔教为非作歹,也都随她。
只消她是怀着对嵩山的憎恨就好。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曲非烟十分不喜他这眼神,似是怜悯可怜、又像是看穿她的心事,就如在刘宅花圃里那一眼。
岳天青撇过头,轻声道:“没甚么,早些回去罢!”
说着他走到屋檐边,兀自一跃而下。
曲非烟跟在后面攀着屋檐慢慢爬下,喊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害我爷爷还有刘公公凶手是左冷禅、费彬、陆柏、丁勉,还有六七十个弟子——”
“费彬已经被那甚么莫大杀了,莪只要找余下的人报仇就好,尤其是那左冷禅、陆柏还有丁勉!”
“这下咱们道能同了罢?”
曲非烟期待看着岳天青,她晓得他武功不俗,筹谋更甚,若是得他相助,报仇会轻易许多。
岳天青想到剑宗,犹豫道:“你莫要心心念念急着报仇,踏实练功练剑就是。”
“等你练到武功高深处,还怕左冷禅、陆柏、丁勉他们跑么?”
“你和我说这么多,难道仅凭只言片语,我就会鼓动我爹娘、一起为你报仇么?”
“我自然……”曲非烟撇过头去,低声说:“我自然没有那般想过,报仇之事我也晓得急不得,也没想过教你、还有师父师丈替我报仇。”
“只是……”
“我总觉得你防着我的很,说这些,只是想教你信我!”
岳天青扫视四周一眼,回头无奈道:“你为何觉得我防着你?”
“你是魔教长老曲洋后人,我救你,还被你突然跑来拜师害得挨父亲责、众师兄另眼相看我。”
“这都没有计较,一直为你隐瞒,又毫无隐瞒的教你华山剑法,这难道还不是相信你么?”
“我但凡有一丝不信你,之前就不会救你,或是与我父亲说明你的身份,你觉得你能活到今日?”
看着面前皎白小脸,岳天青很不解。
自己这些做法,哪里像防着她了?
曲非烟点点头似是赞同,可又低声问:“那你怎么之前还吹曲子,我一来,便再也没有吹过了?”
岳天青瞥她一眼,撂话道:“是因为你听得懂曲音,我不喜被人评头论足,尤其是这些小玩意!”
转而提着饭盒推门进屋,徒留曲非烟在原地。
曲非烟愣住片刻,没想到是因为这原因,忽而一笑,恰逢明月拨开乌云,周处一明,如靥如花。
扭头转身,往寝舍方向而去,月光微曳、雀跃一步步似踏在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