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从刚才开始，说出任何话就会吐出石头或者是软胶。”弗雷泽说，“说出的有具体含义的实词都会变成石头，虚词都会变成了胶体。”

海伦也走到词语小山前，在意义的海洋中潜水。

“然后呢？”理查德询问着。

“陛下在紧张之下，很快说完了很多虚词，比如‘我’、‘你’、‘是’等等，然后，陛下基本就无法说话了。”弗雷泽说，“我马上就找到了您。”

“也就是说，陛下每说出一个词语，这个词语就会变成物质，随着，陛下失去了这个词语，不能再使用这个词语？”

“是的，连书写也不行。”弗雷泽指了指床前的桌子，桌上有纸币和几块小石头，“书写下的词语，也会变成石头，然后剥夺陛下的语言能力。

“——唯一的好消息是，陛下靠近这些石头时，能恢复使用语言的能力，就像是石头将陛下的语言能力外置了出来一样。”

“那么……”理查德想到一个恐怖的问题，“陛下，您失去的词语，还能用于思考吗？”

坎昆点点头。

理查德松了口气，至少，坎昆没有因为丢失语言能力而丢失思考能力。“先让陛下尽量别说话。”他说，“我来想办法。”

“大师，明天就是世界议会的开幕大会。”弗雷泽说，“陛下要作开幕的演讲。”

理查德皱起眉。

他必须在十二小时之内解决陛下不能说话的问题。

“陛下必须在开幕大会上致辞，大师。”弗雷泽说，“否则，贵族们会怀疑陛下有问题，其他国家会觉得我们作为东道主，礼数不周。”

“我会和希罗商议，看看开幕能不能拖延一会。”理查德快速决策着，“然后同时尝试解决问题。”

“知道了。”弗雷泽点点头，“陛下这边，我会照顾好的。”

理查德和海伦又对着坎昆三世研究了一番，检查这些小石头的性质。

这些词语石头每个都内蕴了一个词语概念。在坎昆失去这个概念后，他无法使用这个词语说话或书写；但可以听懂或阅读这个概念。

然后，当坎昆靠近这些词语石头时，他能恢复使用这些词语概念的能力，这个距离，大约是半米到一米远。

“虽然有点奇怪，”海伦说，“我们可以让陛下带着这些词语石头，就能正常说话了。”

“这真是太……太……”坎昆站在词语小山边，“等等，吾友，我……我说不出那个词……”

“‘困难’？”理查德一愣，“不对，它应该在这堆词语里啊？”

海伦立刻在词语石头堆中寻找着。困难是坎昆刚刚吐出来的词语，应该在堆顶上。

她找到，捡起“困难”石头。“理查德……过来看。”

这块摸着有些刺痛的石头在她掌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磨损、消失，最终化为一滩灰尘。

而那个困难的意义感应，也从海伦的精神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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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和海伦漫步在王宫中。

“那些词语石头会自动磨损。”海伦说，“它们在逐渐消失……现在，陛下还能靠携带这些石头保存语言能力；等这些石头磨损成灰，陛下就会永远失去他的语言能力。”

“你怎么看？”理查德问，“我知道你的轮转神明是语言之神。不会是她捣的鬼吧？”

“不是，”海伦说，“奈菲琳奶奶不是那样的人。我帮你问一下。”

她在意识中试着与广博无形的存在连接，片刻，语言之神奈菲琳潜入她的精神世界。“奈菲琳奶奶，刚才的是怎么回事？”

“污染，海伦。”

“什么污染？”海伦询问着，“为什么词语会变成物质？为什么陛下会失去词语？”

“所指与能指的分离，信息与物质的解耦，信息的磨损……”语言之神柔缓地说，“当然，从根本上来说，只是规则的歧化，一次允许意义与物质强行绑定的规则污染。”

“我要怎么办？”

“慢慢清除污染，修补规则的变化。”语言之神说。

“没有更快的方法吗？”

“快？你可以尝试用污染对抗污染，比如，让其他人的语言也与物质强行绑定……”语言之神的声音逐渐远去，“但是，要小心，小海伦，语言直指人类的本质，玩弄语言，就是在玩弄知识、智慧、人性与人类的一切……毕竟……”

奈菲琳的声音细若微风：“语言，区分了人和动物。”

“所以？”理查德看着从神游中解脱出来的海伦。

“没有啥办法。”海伦说，“这真是太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