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也曾是为特区挥洒青春和流着血汗的一代工人,因为辍学得早,年纪轻轻就进入电子厂打工,也曾做到组长的管理级别,辉煌的时候也挣了不少钱。
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切都很短暂,当小何仍旧精力旺盛拼劲十足的时候,他成为了被特区和时代在做优化的对象。
但还好,小何家里还有赖以生存的耕地。
中国农民,进可入城打工,退可守着耕地度日,不像印度和西方国家的农民那样,因为城镇化失去了耕地面积,只能在城市里流离失所,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地方便形成了贫民窟。
小何和小梁是小时候的玩伴,两人的感情还不错。
小何的母亲过早的过世了,给了小何的父亲充足理由再娶,完美地达成中年男子“升官发财死老婆”的三分之一梦想。
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升官发财”没实现,“死老婆”直接一步到位,小何的父亲hold不住,苦的是小孩。
贫困的家庭资源因小何弟弟的诞生而产生了倾斜,弟弟吃了肉而小何只能喝点汤地苟着,这也是小何很早就辍学进电子厂打工的原因。
其实,更深层的原因,他也是受不了如花后母对他的苛责,导致很多次他从家里跑岀来找好友小梁倾诉,尽管他知道小梁帮不了什么忙,但充当一个树洞的功能,还是可以有的。
等小梁长大了,事后想起这件事,觉得小何的后母护犊也无可厚非,存量经济时代的决策就是虎口夺食,也只能怪小何父亲,没有完成财富积累和阶层跃升,仅仅只是为了快活而大跃进。
奉献给社会青春回归田园之后,小何并没有像陶渊明那样享受到躬耕的快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得也离他十万八千里。
因为他也成婚了,家里的两个小孩都要读书,家里开销挺大的,通胀压力并没有因他远离大都市而放过他,因此,像伍子胥一样愁得两鬓斑白了。
虽是近十年没见了,但小何全然没有遇故知的喜悦和激动,简单聊上几句就道别了。
看到小何回归田园的时候,小梁感慨不已,当自己也拼不动的时候还能回归田园自耕自足否?
扫墓的时候,他的堂弟阿毅给了他一个答案:可以的,世上无难事,只要交学费。
是啊,他从广州开出租车、网约车到回家养鱼,要实现这个转型他也付出了不少心血。
最早他去到广州,就是开出租车,后来出租车不景气了就改为开网约车,无论开出租车还是网约车,他的人都住到郊外了。
因为市中心地段停车太贵了,停一晚的费用都可以去住五星级酒店了,小梁有时想见他一面也要长途跋涉的。
后来,他在广州认识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子,两人谈得来,一来二去很快就结了婚,孩子也有了几个。
大都市,居不易。迫不得已之下,阿毅只好回家发展,在家尽管挣得少一点,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感比他以前独自在外拼搏的日子强太多了。
清明节那天,他还开着农用车,把孩子、祭品、水壶、小凳子什么的通通都带上,扫墓和郊游都结合了,一举多得。
长得很像黑化版的太极乐队歌手雷有辉的他,当时还调侃地说:你看,我俩站一起,真是黑白配,白天黑夜一样对比分明啊……看看新闻再看看我,大概率会想着,这个家伙在淄博到底献身于烧烤事业几年了?他才会有着铁锅底一样这么健康的肤色......是了,你皮肤怎么这么白呢?
小梁自嘲地回答:“整天早出晚归,都不见太阳,996是我的福报,白是我的幸福颜色......”
小梁的父母年纪已达“人生七十古来稀”的阶段,为了更好侍奉好父母,小梁想得更多的是准备把城市里的房子卖了回家创业。
这些年,他切身感受到国家与政府对三农问题的重视与日俱增,因此,他正筹备与小何共同搞生态农业。
对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找小何,小梁一边想着一边迫不及待的等待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