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圩造田的事由于之前的波折而羞于启齿,阮家旺这回做得很是隐秘,直到民国三十四年也就是公元一九四五年农历十月中交了钱,拿到县政府的文契才开口将消息散播出去。丰彰德是听丰铭义说的,而丰铭义又是听阮家旺儿子、和他穿一条裤子的阮根长说的。丰彰德听了便大喊可惜,也埋怨阮家旺把消息锁得太紧,不照顾本红石矶人,却好了外村外姓。当然,心里虽然不是滋味,话却不能说出口的。
丰铭义每天还是一边应付家里的小店,一边当掮客跑腿。这天,他正在家里给怀了孕的翠儿捶背,忽见那个上江粮商气喘吁吁跑来说:
“不得了,不得了,我那船粮食被税卡扣押了!”
丰铭义听说又有货船被扣,顿时便吓得懵了。照这样下去,谁敢相信他,谁还愿意请他跑路穿线呀!他见粮商一叠声叫苦,便急得直挠头,想想也只好去求彰文大爷了。丰彰文是族长,又是前任会长,还是红石矶的首商,那些税卡的人总会给他面子吧?平时从不打搅彰文大爷,现在是大事急事,不找他就没路可走了。丰铭义领着粮商急匆匆赶到丰彰文家,哆哆嗦嗦和他讲了事情大概,说税卡的人讲了,粮商没有提前完税就是偷逃税款,不仅要没收货物,还要重罚。丰彰文一听就生气道:“要死啊,还没交易就要完税,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么胡搞下去,哪个还敢在这里做生意,哪个还敢从这里经过嘛。要是商船都走外江,看这些扒皮抽筋的怎么收钱!”
尽管丰彰文生气骂人,可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他说,他前天就为别的事找过那些人,没用,人家根本不吊他。
经过这事以后,丰铭义再也不敢随便招揽拉手生意了。商人们出了事赔了钱,他心里惭愧呀,觉得对不住人家的信任。生意场上嘛,玩手段名堂是有的,但是不能丢信誉,不能害人呀。这事如果再出一次,他丰铭义也就别想在红石矶挂脸了。罢了罢了,什么税卡税点狗屁衙门吐屁兵,老子不沾边总可以吧。
丰铭义不做拉手生意了。停靠的商船一天比一天少,往来的南北客商也是一天少过一天,其实也没多少拉手的可以做。虽然税老爷们一天比一天逼得紧,奈何做生意的越来越少,也只能是狗尾巴上装布袋,接屁而已了。
阮家旺启动拦圩工程时,已经到了一九四五年农历十月底了。虽然江水还没完全退下去,还不能正式拦圩,但可以先找人勘测,在两边山脚下先铺一点圩基也是好的。阮家旺终于心想事成,成天兴高采烈的,那天勘测时见两个兵过来看热闹,他还迎上去给每人敬了一支卷烟。只是他没注意到,两个兵爷叼着烟,看似随意,其实脸上在诡笑呢。
丰铭义每天在家守着店,不能像搞船时到处跑四处荡,更不能游山玩水自由散漫,他一开始是很不习惯的。好在家里有翠儿陪着,慢慢的也就耐下了性子。翠儿在床上柔情似水,丰铭义已领略到其中美妙了。店里没客人来的时候,他就放下芦席帘子把翠儿搂在怀里。翠儿也喜欢偎在他怀里,两人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黏得像糯米糍粑一样。打从翠儿再怀孕,林寡妇就暗语嘱咐小夫妻不能做那事了,说要忍到孩子出世满月了才行。丰铭义是刚尝到真味,现在每天腻在一起却不能动真的,心里就像小猫抓心一样,越是吃不到就越是想吃,难受啊。只要家里没人没事,翠儿总要拉着他的手,要他抚摸肚子里的孩子,揉她的奶。很多时候,丰铭义心里还会拿翠儿与二妮子比,与秀绮比。拉着二妮子的手,他心里满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怜和保护欲。抱着秀绮时,他感到无比的温馨安详和满足。而抱着翠儿就不一样了,会激动得心里噗噗跳,鼻孔里出粗气,巴不得马上就把她压在身下搓揉。也不知翠儿到底是规矩多还是规矩少,一会子比族长家的大娘还要大娘,坐得直直的,一脸的风平浪静,铭义撩也撩不动,被撩急了还冷着脸生气。一会子又像老人们提到就吐口水的半掩门子女人,浪眼浪嘴浪身子,浪得浑身都能出水,搅得铭义笑骂:作怪的妖精!
林寡妇白天除了烧饭,就被女儿很关心的推出门找人喳白。喳白和白喳的意思不同,喳白是闲暇时的聊天,中性词。白喳就是闲扯淡,贬义,意思是丢开正事不做。林寡妇领会意思,知道她这会在家里有点碍眼了,便也乐得出去和老太太们喳白。老虎不在家,铭义觉得浑身筋骨都舒展了,便巴不得翠儿和他尽情的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