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蕊丝把一堆金银玉器呼啦啦摊在了鹿盼面前,不得不说富贵迷人眼,鹿盼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神荡漾。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游蕊丝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投其所好。
如果事情好办她早就自己出面何需假手他人,鹿盼瞬间又凝神归位,还不忘朝前面推了一把,让那些宝贝离自己稍微远一点。
“鹿姑娘,只要你肯帮我,这些都可以给你。”游蕊丝眼下发青,头发也只是很松散地胡乱拢在脑后,此刻已经有几缕垂荡下来,显得越发没有精神。
“姓宓的倒没有太亏待你,还算有那么几件能入眼的玩意儿。”鹿盼从其中挑出一两件成色还不错的玉器,拿起来对着光线照了照,复又放归原处:“不过你如果知道了他大病一场不来看你的原因,恐怕不但不会想找我帮忙打听消息,反而恨不得将这些宝物摔成齑粉才解恨。”
“我知道他为什么病了,来找你之前我已经找过孙易乔。他也没刻意瞒着我。”游蕊丝似乎要勉强自己笑一下但实在无力牵动嘴角,想来是心口不一的缘故,“是秦晚绵不厚道,故意拿那坛子蟹糊来刺激他。”
鹿盼忍不住皱眉,“你既然清楚前因后果,怎么会认为是秦晚绵的错呢?难道她主动和宓如岳划清界限,你反倒不乐意了?”
“她私底下和他好好说不行吗?非要故意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害他难堪下不来台?”游蕊丝显然是有些激动了,眼睑泛着红,手掐着衣料不住颤抖显得露出来那一截腕子格外的干瘦,她应该是连续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鹿盼这几日就没在饭堂见过她,问小糖和孙易乔也说没见过,整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门窗紧闭。
“有没有可能她已经私下提过不止一次了。就算秦娘子料事如神,她也不能保证那天夏万通来送蟹糊一定会遇到我们啊。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鹿盼觉得自己可能要暂时对蟹糊产生阴影了,虽然蟹糊是无辜的,但这场蟹糊引发的血案眼见一时半会儿是平息不了,而且看游蕊丝的态度大有将所有过错一股脑怪到秦晚绵头上的架势。
“连你也要帮着她说话吗?孙易乔说我不该去怪她,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是觉得如岳才是罪魁祸首,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对不对。”游蕊丝本来把求鹿盼帮忙当成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但眼看这条路也要堵死,“只因为我太弱了,既没有她的手段也拿不出那么贵重的厚礼收买人心。更不可能寻来夏万通这样的后台供我倚仗。”
“……”鹿盼一时间觉得很无语,她看着对面这女人竟有些无药可救的意思。干脆拿起桌上的点心自顾自吃了起来,也懒得去招呼游蕊丝。
那天不忘顺了点石芜存的“三山玉叶”,本来想留着慢慢喝的,但今日不拿出来喝点她怕自己会被当场噎死。
“劝你别去恨秦晚绵估计你也做不到,但你把这堆东西摆在我面前,不会只是想让我帮你去看看宓大是死是活吧。”鹿盼觉得游蕊丝只是在赌气,宓大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有没有在石府被拂了面子,他是觉得秦晚绵做到这一步,彻底绝了他以后再去见她的念想。
至于秦晚绵为什么要故意把事情做绝,鹿盼还当真有几分好奇。
游蕊丝茫然地睁着那双杏眼,长睫毛上满是湿漉漉的水珠,嗫嚅着张了张嘴,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鹿盼推测游蕊丝无非是想知道宓如岳病好了还会不会再来看她,或者说由石府的人出面去探望,顺便看看他是否会问起自己的近况。
但不论是哪种都很荒谬,或者说宓大从头到尾只把游蕊丝当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而且他相当的有恃无恐,因为游蕊丝连关心他的正式身份和立场都没有,更不要说跑去宓府求见了。
不管是宓二宓夫人还是秦晚绵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的存在。
宓大不会主动在他忌惮的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平白无故惹来不快。
如果她自己贸贸然登门,多半被门口的小厮当成痴心妄想攀附纠缠的疯女人三言两语给轰走了。
反正无论哪种都走不到她期待的那个结局,最体面的收场方式可能也就是给点钱打发了。
就在鹿盼快把点心吃完陷入尴尬的时候,游蕊丝却突然站起来说累了要休息。看她虚弱得像随时要昏倒一般,鹿盼便把桌上的东西打了包扶着她慢慢走回去。
鹿盼还是没忍住跑去了近月楼,夏万通也在,本以为秦晚绵会和之前一样给她找个雅间候着。
那个机灵的小童却说让她莫要等候直接过去。
“我是特来谢过秦娘子和夏兄那坛蟹糊的。”鹿盼作了揖,开门见山点出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