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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矛盾在脑海中激烈冲撞,余下遍地愧疚的残骸……

看着那人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却什么都做不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自己,恨自己优柔寡断,恨自己无能。

尽管这些她从未提起只言片语,姜洵却能清晰地感知到。

他从未怨过花一夕,因为他懂她,他也愿意,即便留在这世上只余下无边际的痛苦,只要还能再见到她一日,再看她一眼,剧毒的鸩酒也可甘之如饴。

午后或是夜晚每一次闭眼前,他都感到恐惧,怕这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而再度睁开眼睛时便觉感激,像是得到了命运的恩赐,让他又能多陪她走一段。

如果悄无声息死在那人怀里,对他而言已是最好的结局,他会在弥留之际尽全力安慰那人,叫人少掉两颗眼泪,直至再也说不出话。

但倘若可以,他更想在离开前还能再最后帮帮她……

几日后,前线果然传回请求派出第三批的传信。

花一夕不自觉握紧了信纸,姜洵在一旁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花一夕皱眉刚想开口,在看到那人柔和却不容拒绝的眼神后,心知肯定挡不住他了,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说:“好,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收拾完必需的东西后,花一夕给姜洵披上一件厚厚的斗篷才扶着他出门,快走到院门时姜洵突然刹住脚步。

“怎么了?”花一夕紧张地问道。

“我那个傀儡是不是还放在空屋里?”

花一夕愣了下:“好像是,我去看看。”说罢朝着左边的屋子走去。

一拉开门正好跟那个傀儡对上眼,花一夕被吓了一跳,傀儡无辜地看着她。不知怎地,花一夕莫名从中读出了一丝委屈。

姜洵在她身后轻笑一声:“带着他吧。”

花一夕回头看着姜洵说:“好,不过他还能活动吗?”姜洵试着感受与傀儡的联系,虽然有些断断续续,不过也勉强可以控制。

他下了一个命令,傀儡便朝他走过来,姜洵松了口气。

“好了,咱们走吧。”

花一夕点点头,继续扶着姜洵走出院子,那傀儡跟在他们后面。

上了马车后,姜洵惊讶于宽敞的空间,一个人侧躺其中绰绰有余,甚至还铺了一层毛绒绒的厚毯子。

花一夕坐到他旁边,又把一个手炉塞给姜洵,得意地笑着说:“怎么样,特地为你准备的,姜公子可还满意?”

姜洵笑了下说:“自然,小夕姑娘用心了。”

花一夕欣然接受了夸赞,随即问道:“那个傀儡居然还能动,是只剩下这一个了吗?”

姜洵答道:“是,这也是我炼得最好的一个,我确实有点惊讶它现在也还能动,不过倒也合乎常理。”

因为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跟文景堂同归于尽后,就只有这一个傀儡还能活动。起码可以支撑到把他扛到清林宫外的林子里,顺便刨个坑把他埋进去,毕竟他可不想跟那个畜生死在一个院子里。

花一夕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把它放到哪里?”

“跟杂物一起吧,我已经让它过去了。”姜洵说。

花一夕笑了笑,伸手把马车内的香炉点上。看着升腾起的烟雾,姜洵好奇地问:“这是?”

“安神香,”花一夕答道,“一路上舟车劳顿,我怕颠簸间你休息不好就带着了。”

“这般关照,小人甚是惶恐啊。”

“爱卿喜欢就好。”

过足了戏瘾,姜洵满足地躺下。那安神香效果很是不错,没过一会儿姜洵就沉沉地睡下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然渐暗。

花一夕正托腮看着姜洵,见那人醒了,打趣道:“你倒是挺会挑时候,刚好再过一会儿就到咱们的营地了。”

姜洵也笑了,花一夕把他扶着坐起来,又摸了摸那人的额头,确定没有出汗后才放心。

感觉到马车停下来,花一夕先一步下车,站稳后回头接着那人下马车。

宴锦神色匆匆地赶到他们身边:“宴钊是在这里吧?”

花一夕握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对,你先别太着急,他虽然受了伤,但应该不严重,给你的信里不还说笑呢。”

话虽如此,宴锦看起来还是很担心,花一夕看在眼里,开口说:“咱们去伤员的地方找找看吧。”

宴锦深吸一口气说:“好。”

走太慢怕宴锦着急,走太快姜洵又受不了,于是花一夕干脆直接把姜洵背了起来。

姜洵有些不好意思地凑在她耳边说:“其实让那个傀儡背我就行,你别累到。”

花一夕颠了一下他,偏头说:“没事儿,反正你又不重,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姜洵笑着把头埋在那人的颈侧,没再说些什么。

终于到了地方,宴锦一眼就看到手里拿着一个馍,还在跟其他伤员没心没肺说笑的宴钊。

她喊了一声宴钊的名字后朝着他跑过去,宴钊听到声音猛地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宴锦:“姐!你来啦!”

由于太过激动,他站起身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下,多亏身边的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哎哟你慢点……”宴锦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连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宴钊一条腿受了伤,裹着布条,脸上也多了几处血痕,不过都已结痂。

宴锦摸着他的头问:“怎么样,伤得严重吗,疼不疼?”

宴钊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儿,已经不疼了。”他视线一转,看到了宴锦身后的花一夕和已经站在地上的姜洵。

“你怎么也来了?”宴钊朝着姜洵问。

姜洵挑了下眉:“别多想啊,我陪着小夕来的,看你是顺便的事儿。”但宴钊还是笑了起来,开心得像条傻狗,看得姜洵都有些怀疑蛇究竟是不是冷血动物了。

问过后才知,这一片都是伤重的人员,除非情况实在严峻危急,他们都不必再上战场了。所以别看宴钊腿骨折,走路都费劲儿,他伤得还算是轻的。

宴锦看着周围人身上遍布的伤口,原本打算先把宴钊接到驻扎的主营安顿好了,过几日再来帮忙,现下她决定留在这边一起照顾伤员,不耽误照看宴钊,兴许还能多救两个人。

花一夕和姜洵赞同地点点头,花一夕又说:“你那些药啊什么的,我马上安排人送来。别光顾着病人,自己吃饭睡觉又忘了。”

宴锦回头看她,不知何时,她印象里一直缠着她和宴钊要下山去玩,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小猫崽儿,也能独当一面,把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了,现在还像个前辈一样叮嘱她。

她弯了弯嘴角:“知道啦,小唠叨。”

花一夕瞪了她一眼:“快去照顾你那傻弟弟吧,我的好宴锦姐。”

宴锦笑着和宴钊一起挥手,目送他们走回驻扎的地方。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