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说了校门，按照往常回家相反的方向，准备找家串店，拐过体育场右侧的路口，孙少华一眼发现了树荫下的陈香，还有她平时的座驾，一辆26型的粉色飞鸽自行车停在旁边，此时的陈香双手抱在胸前，不时扭头看着右前方，孙少华顺着目光看去，另一颗槐树下，身形高挑背影的女生正和一个男生争执着说些什么。

“这不是姚世利吗？”孙少华和姚世利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与此同时，女孩也下识地回了头，正好和孙少华目光相遇。

“王妍？！”孙少华一下瞪大了眼睛，他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好尴尬地冲着王妍笑了笑，其实他想告诉王妍，自己没有好信儿偷窥人家或是私事的习惯，结果他这一笑不要紧，刹那间，王妍的脸便红了，也恼怒地变了脸。

此时，站在王妍对面的的姚世利一脸讨好地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王妍猛的一挥手，愤怒的情绪毫无征兆地爆发：“姚世利！你记着，想三曼儿的屁泡煎饼也轮不到你！！”

时隔二十多年后，孙少华还非常清晰深刻地记得王妍怒吼着对姚世利吼出的这句当地人惯用的骂人话。

吱吱歪歪骑着自行车还想着再进一步接近他俩的郭长青，突然被王妍晴空霹雳般的怒吼吓得一哆嗦，没控制好车把，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槐树上。后来他对孙少华说，当时自己乐得肚子都抽筋了。

王妍的另一面，真的很强悍。彻底颠覆了孙少华对王妍的认知，也让他对女生的多样性有了初步了解。

事后，面对班里男生们的调侃，自我修复能力极强的姚世利自嘲地说：“你们好好想想，如果把王妍两个字倒过来读，念什么呀？阎王！这尊神，不找也罢。再说了，我追她光明正大，特别像我这么英俊潇洒开朗大方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得得，打住吧。”没等姚世利说完，实在听不下去的孙少华一下打断他的话，撇撇嘴接着说：“这你叫大粪勺子咔嚓土豆，臭匙词乱用。”

大家听了哄堂大笑。

傍晚时分，郭长青把孙少华带到了延春城人气正旺的贞玉串店。在串店漂亮女服务员的震惊的眼神里，孙少华一口气吃掉了一百一十多牛、羊肉串和土豆片当地人对串店煮熟切片的牛鞭别称，喝了两磅子啤酒，还吃了六头烤大蒜，心疼得郭长青不停地数着吃完的串签子。这是孙少华吃的最多的一次肉串，后来，这个纪录再也没有被打破过。

“说吧，到底什么事？”孙少华酒足串饱，打着饱嗝问郭长青。

郭长青酝酿了一下情绪，但似乎话到了嘴边，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快点说！要不我走了。”孙少华喝了口啤酒，紧锁双眉，有点不耐烦。

“你真是我大爷。”郭长青低声嘟囔着，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说：“哥们儿，我，我喜欢你班的刘春梅，琢磨她有一个多月了，能不能帮个忙？”

“刘春梅？！”孙少华足足盯了郭长青有5秒，他无限广阔地展开发散性思维，穷尽各种联想，搜肠刮肚、感慨万千、翻江倒海也没想通，倒是嘴里剩余的啤酒没忍住，一下喷了郭少华一脸。

“怎么可能？！”孙少华瞪起眼睛，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怎么不可能？”郭长青拿起叠得四四方方的餐巾纸擦了擦脸，点上一支烟，淡定地一笑。

孙少华深知郭长青的秉性，认准的事情有着九头牛拽不回来的执拗。

刘春梅和陈香、王妍、杨宇被班里甚至被整个高二男生称为“四大金刚”，漂亮的有着各自的特点，和陈香安静沉稳不同，梳着短短马尾的刘春梅有着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举手投足带着乖巧和伶俐，她一周至少换三套衣服，是四大金刚里最好打扮的一个。

孙少华对刘春梅的印象很一般，他谆谆教导地对郭长青说：“刘春梅是个妖精，将来会祸国殃民的。”

“我喜欢妖精。”郭长青吐了一个烟圏，不改初衷地说。

“你知道姚世利怎么评价刘春梅吗？呵呵，说她是尿罐子安风扇风骚。”孙少华也点上一支烟，苦口婆心地劝着。

“他！？”郭长青不屑地撇撇嘴：“别人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别人爱咋说就咋说，我不管，反正我认定她了。”

“瞅瞅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吊样。”孙少华沉着脸瞅瞅郭长青，也无奈地沉下脸。

“哥们儿，你真的帮帮忙，这次我真的动了心，还有，通过我一段时间的细细观察，刘春梅并不是你们相像的那样，再说了，衣服换的频也说明不了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家有那个条件嘛。”

看着孙少华默不作声，郭长青探下身子放低姿态，介绍了他一个半月以来对刘春梅所做的功课：比如刘春梅上学和放学常走的路线、每天出门的时间，喜欢常穿的衣服，甚至包括刘春梅家里的基本情况，甚至她的哥哥刘春城这位社会大哥的为人等等，听得孙少华目瞪口呆。

“怪不得你小子这一个多月放学没有和我一起走，原来你早就图谋不轨了！”孙少华恍然大悟地说。

看着最后把孙少华说动了心，郭长青长舒了一口气，临另时他对孙少华说：大禹治水的成功之处在疏，不在于堵。

孙少华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为难他，毕竟吃人家的嘴短。在一天下午第三节课间休息时间，他趁着班里的人少，把郭长青早已写好的一封厚厚的情书悄悄塞进了刘春梅的桌堂里，很不巧，还是让杨宇看见了。

杨宇看见了，也等同于王妍和陈香看见了，如同她特别洪亮如雄鸡打鸣般笑声的传播速度。孙少华也在上课铃响之后几人走进教室看他的表情里就猜出了一切。其实，他们几人知道不足为怪，包括刘春梅在内，他们四人在新学期开学不到两个月内就结成了要好的朋友经常结伴同行，成为校内外的一道靓丽风景。

下午第四节课是自习课。坐在孙少华左前方的王妍瞪起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孙少华还发现，陈香也在时不时的用吃惊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不是我写的。”孙少华神情紧张地赶紧摆着手，同时他不时偷偷地观察着刘春梅。他发现，看完情书的刘春梅，整整在课桌上趴了一节自习课的时间，直到放学走出教室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