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例外，比如鲁盖的父母，对鲁盖充满了包容，甚至放纵着他的个性任意野蛮的生长，不闻不问，但无忧无虑的鲁盖也因为这场车祸不得不离开延春一高中，还有半年就要高考，功课已经永久地落下，考虑到前途，无望的坚持已无任何意义。

一九九三年元旦过后上学

的第一天下午，已经办理好转学关系的鲁盖来到一高中，和他曾经朝夕相处两年多的同学道别。在他住院期间，他的父亲通过关系，把他转到了延州市公路职工中专就读。

最后一节自习课，鲁盖出现在高三二班的教室里，他刚刚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班里的男生就不断过来和他打着招呼和握手，接着是班里占多数的女生，很多同学都知晓了他已转学的消息，眼前这个生动鲁莽、热情而又不拘小节的胖子即将离开这个阴盛阳衰的集体，大家都表现出了惜别的神情。

鲁盖逐个和班里的男生、女生一一握手，渐渐的眼框里溢满了泪水，不停地说：“谢谢大家，谢谢你们两年来对我鲁盖的关心、照顾和担待！”

鲁盖在和班里同学握手的时候，目光不时地在人群里寻找着。站在身后的孙少华知道，他找的是柳玉娴。

柳玉娴是最后一个同鲁盖握手的女生。保持着矜持的微笑，说着常和班里同学联系、常回到延春做客的套话，鲁盖听了连连点头，刚刚平复下的心情又激动起来：“柳支书，等你考上了延州的大学，非常真诚地欢迎你到我家做客，我爸的工作关系马上转到州里，房子也马上分下来，延州的几所大学听说住宿条件都不好，如果不嫌弃，可以住我家。”

柳玉娴听了，燥得满脸通红，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鲁盖，你想的太远了吧！”孙少华挪揄地说。

大家听了，轰堂大笑。

事后，孙少华才得知，这是鲁盖酝酿已久的真情表白，面对着自己的暗恋，他抓住了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哪怕是飞蛾扑火，死的也甘心。

元旦过后不久，紧挨着的是农历癸酉年的鸡年，小年那天学校放了假，上午按照事先的约定，孙少华和陈香在北山脚下汇合，之后俩人结伴翻过山岗，穿过一片松叶阔叶林带，走进一处避风处的山坳里，在李武的坟前停下了脚步。

重新被孙少华压在坟头的黄纸在寒风中“哗哗”作响，陈香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中华烟打开封，抽出几根让孙少华点着，插在李武的坟前，接着，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两瓶边城白酒让孙少华启开后接过来，一滴不剩地缓缓洒在坟前。

随后，他拉着孙少华的手，郑重地在坟前站好，俩人摘下帽子和围巾，一起跪下，深深的三叩首。

情感的闸门一但打开，泪水便汹涌而至。

寒风瑟瑟，站在李武坟前的陈香流着眼泪大声说：“李武哥，今天啊，我陈香和孙少华过来看你，你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吧？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到现在，还无法接受你离开我们的事实，我也一直在

想，这一切说到底，根源是不是在我这儿？！如果是，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话未说完，陈香已是泣不成声。三九时节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孙少华的脸，也风干不了他奔淌的泪水。

擦去眼泪，陈香缓了缓神，拉着孙少华的手接着说：“今生欠下你的，来生我一定加倍还给你。今生你是孙少华的哥们儿，来世你们还是，我和孙少华都祝福你，也愿老天保佑你，在另一个世界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

释放了心里巨大的悲情、压力和愧疚之情的陈香，在孙少华的一再劝说下，好久以后才慢慢平复下来，她在孙少华搀扶下站起身，呆呆的，任凭孙少华拂去脸上的泪水，围好围巾，相拥着走下山。

俩人刚刚走到山下自行车的停放处，抬头忽然看见瘦瘦高高的尹泽生拎着一些祭品迎面走过来，孙少华扭头看了看陈香，面色尴尬地上前打着招呼。

“你们这是看望李武？”尹泽生打量着俩人，迟疑地问。

孙少华点点头：“你这是”

“明天我陪着父母去趟东兴镇，过完年回来，提前给爷爷上坟。”

“哦。”孙少华点头回应着，接着他向尹泽生摆摆手，和陈香一道推着自行车向山下走去，没走几步，忽听身后的尹泽生大声说：“我爷爷韩鹏举延春人最应该祭奠的人，现在确没有人记得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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