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吓呆,她是震撼,虽然简单,但那凝重的杀气犹如黑云压城,势不可挡,身临其境,可比之前看他空耍一整套枪法震撼多了。
“这招看着简单,要想练好可不容易,若是练不好,其他招式也没有学的必要了,否则给你学会,也是套花架子。”没有足够力道和速度的枪法,犹如没有筋骨支撑的躯壳,再光鲜亮丽都是虚的。
陆昭握好枪,肖岑调整了下她拿枪的姿势,一步步指导道:“气沉丹田,开左步,贴腰,蓄劲于手臂,劲透臂腕,先不管力道,出枪的方向一定要直,动作要快!”
陆昭依他所言,就在原地反复练习这基本的动作,本来还有一群孩子围着看热闹的,看了不一会儿就从新奇觉得枯燥了,小孩子们绕到一边玩耍去了,只剩下赵梁和肖岑在旁边看着。
七皇子殿下展现了极佳的耐心,坚持了半个时辰,不断纠正她的错处,到最后才感觉有点样子,她的枪头总算不偏了,出枪时的手臂是能使足力气的角度。
再看了一会儿,她的姿势跟方向已经没问题了,欠缺的就是力道和速度,速度需要多加练习,力道更不是一天两天能提高的:“今天就到这儿吧。”时辰太晚,他回宫不好交代,“你回家继续练,”严厉的师父板着脸,“不准偷懒,过两天我检查!”
陆昭收了枪,胳膊虽然酸疼,心里高兴极了:“放心!我一定好好练习!到时候你教我第二招!”
“哪有这么快!你才学了个基本的姿势,挑跟刺的手法都还没学。”知道她急切,但学枪法并非一朝一夕可速成的事,“九皇叔八岁就开始教我,本皇子学了这么多年,第九式还没练熟呢。”
那是他不用心,有九王爷亲自教,还不知道珍惜。
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梦寐以求。
之前一心盼着要学枪,刚下课就赶到这里,练习的时候不觉得,此时一放下枪,顿时感觉饥肠辘辘。
听她喊饿,赵梁端过来一碟馒头,陆昭拿了两个,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吃得津津有味。饿的时候吃什么都美味,饕餮盛宴也比不上。
肖岑站在她身旁,笑话人道:“你可真是舍己为人,带过来糕点给人吃,自己啃馒头。”
在旁边嬉闹的五六岁的女童跑过来,头上插着淡黄色的小花,手上还折着一支,近身阵阵桂花清香扑鼻。
陆昭撕了一小片馒头喂给她,见她伸着手,便想接过来桂花枝,小女娃却不放,手臂抬得高高的,小小的花枝卖力插上姐姐发髻。
淡黄衬着雪颜,雅净脱俗,鬓角几缕乌苏垂落,秀丽容颜凭添动人风情。
肖岑的心跳就这么漏了一下。始作俑者毫无知觉,继续啃着馒头,跟女童有说有笑。
“你跟她说什么?”见她跟小女娃咬耳朵,哄得人高兴得又蹦又跳。
女童跑回在树下玩耍的小伙伴们身边,兴高采烈分享喜讯,陆昭收回视线:“我说可以把姓借给默默,日后她就有名字了。”说到这,饶有兴味问道,“你说哪个字好?”
肖岑明了她意思,沉吟一刻:“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
陆沫?少女笑着附和:“不错不错。”
肖岑进里屋寻了个垫子,铺在台阶上,与她并肩而坐。
暮风清凉,桂花飘香,不远处稚童们绕着桂花树在玩捉迷藏,一无所知的年纪,嬉笑打闹,无忧无虑,欢笑声溶入风中,连晚风都沾染上清爽气息。
“九皇叔每次回京,都必定要来济病坊,在这慈幼院中坐一坐。”
陆昭回首,双眸闪着热切的光:“就在这里?”
肖岑点头:“就在这里,像我们这样,看着孩童们追逐打闹,他可以从早坐到晚,一动都不动,从前我不明白他在看什么,现在好像有些懂了。”大概是因为身边这人,让他头次有了一切很美好,希望时间静止的期盼,在九皇叔的眼中,这样的场景便是如此弥足珍贵吧。
“他说,在战场上待久了,见到太多亲信兄弟故去,看得多就麻木了,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上战场都忘记了,只有回到这里,才能想起来当初上战场的初衷。”
“要我大郁再没有因为战争失去双亲、流离失所的孤儿,要大郁所有的孩子都能这样无忧无虑地欢笑!”仅是这样看着,便似心有感触,能清晰感应到那与她隔着时空,坐在这里的男人的心境,温暖,坚定,无畏。少女带着无限憧憬,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重申,“九王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是,九皇叔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他,与皇叔同为皇家的血脉,领受了皇叔的悉心教导,却注定是个成不了气候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