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也曾多次想要将佳作还给她,他去过萧府,没有见到她,她很忙,比他忙多了。
别人的一生是他的很多倍,所以,他想要用有限的生命尽可能地去感受。
但却不曾想,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好似也被时光催促着,疯狂生长。
最后一次,她领兵出征了。
出征前,他去了萧府,门房小厮替她带话。
“无用之物,公子自行处置吧。”
她说那是无用之物。
怎么会是无用之物呢?
他有所求的。
可连寻常娘子他都不忍心耽误人家,又遑论是惊才绝艳的她。
他不舍得,只能隐忍,所以此生,他并非真的淡泊,他也有想要,所念,她是他唯一一次放纵。
宋藜出征,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母亲放他到乡下庄子上休养生息。
毓南也跟来了,他常常能听到毓南提起她。
不只是毓南,整个上京城的男儿,怕是都心有慕艾。
后来,她回来了,毓南偷偷溜出去看她,那一日,他也去了,但未见到她,人山人海,酒肆茶楼,几条街的人,他在人群中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同一个方向。
直到那道声音响起。
“张英,驾车给我稳当些,你要不行,就换人。”
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呼声。
人人都在庆贺琼藜将军的归来。
他也低声说。
“欢迎回来。”
有一日,毓南突然跑进屋子,气吼吼的骂楚氏皇子,说他何德何能,能配的上宋藜。
又一日,口诛笔伐,义军起,宋氏沉冤昭雪,天下大白,楚氏背信弃义,楚帝死了,原来她叫宋藜,而不是萧晚藜。
原来她疯一般的生长,便是为了今日,原来她背负了这么多。
那一天,毓南在他的房中哭了一夜,他说楚帝该死,他说心疼宋藜,他说明日楚氏皇族游街,他要去跟着群众一起去唾骂他们。
直到遴选,他的身体已调养好了。
母亲问他要不要进宫侍奉陛下,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此后经年,他无数次的庆幸那日他对自己的放纵。
药香居。
温怀瑾躺在榻上,汗水浸湿他的额头,一声啼哭,满宫欢喜,他微微偏头,雕花的屏风后,那抹身影松了一口气。
她待他真的很好。
带他踏遍万里河山,他也想借此机会,送她山河图。
在那段时间,她寻遍天下名医,她比他更在乎他的生命,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从前那么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他突然也开始期待。
幸而上苍垂爱,她许了他一生欢喜。
他唤了一声。
“陛下。”
女子动了动,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素白色的衣角掠过,她穿白,更像谪仙。
“怀瑾。”
宋藜坐在榻上,将他扶了起来,医师将襁褓中的婴儿递了过来,宋藜接住抱在怀中轻声哄着。
她看向温怀瑾。
“怀瑾是君子也,谦谦君子,便叫他子谦,宋子谦如何?”
温怀瑾含笑点头。
“陛下为何待怀瑾如此不同?”
温怀瑾在这后宫之中是较为特殊的存在,无外乎其他,只是宋藜对他真的很好。
宫人私下都在议论,陛下最喜欢他哪一点,是才学斐然,温润如玉,还是肖似故人?
以为弥补?
他知道那个故人,二殿下生父,曾经的上京第一才子裴羡,他跟裴羡最深的羁绊,是兰因絮果。
宋藜看向她,目光同样的温柔,她说。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高雅先生真君子,一见难忘,心向往之。”
温怀瑾是宋藜心中的洁,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
他不是任何人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