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晴朗的摩罗尼亚近几日居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了。雨冲刷着大地和天空，洗涤空气中的污浊。当然，总有些污浊洗涤不掉。

内务部的办公地点很隐蔽，在外交部大厦的地下。理论上，似乎在地表有可以进入内务部的通道。但是实际上这样的通道并不存在，内务部的人往往要通过地铁站进入内务部。为了掩人耳目，内务部的制服和地铁站工作人员的完全一样，只是在胸前加上了徽章。这些伪装成工作人员的人会通过员工通道里的一个暗门再往下走很多层。其实所谓的很多层并没有多少，但伪装倒是做到了极致：那些楼层全部铺满了下水管道，活像污水处理厂，到地下九层才抵达内务部。因此，要想在根本没有权限的情况下进入内务部可谓是难上加难。

也就是说，潜入行动完全有可能变成一场明目张胆的突袭。

尽管如此，托德·阿尔科克还是愿意打这个赌。他已经在这个地铁站里晃悠了很多天，每次都会在同一时间点看到一个身穿蓝黄制服，头戴工作帽的工作人员形迹可疑地出现在员工通道处，左顾右盼一下，就进了员工通道。等到托德抢在门关上的一刻拉住门往里看，那人已经消失在员工通道里了。员工通道的尽头是调度处，然而调度处里并没有这号人，想必这个人就是内务部的人员，通过暗门进入了地下。

继续猜想。内务部深埋地下，想必一定埋藏了许多秘密。若内务部遭到突袭，逃生的出口绝对不止这一处，因此有必要知晓所有出口的位置，并在行动时派人把守，防止敌人逃走。

这一次，托德决定亲自上阵，大展身手。几个月以前瓦西里·科莫送他出发的时候曾经说过：“早晚有一天，你的训练内容会派上用场，不要着急，耐心等待机会。”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突破口，就从这个冷雨夜开始······

那个被托德盯上的人今天似乎排到了夜班。托德在地铁站附近晃荡了许久也没见人影。没想到，到了午夜左右，那个熟悉的身形突然出现在大街的拐角处，步履匆匆。托德此时正在街边的一家商店里吃饭，见状连忙扔下食物冲了出去。他戴上兜帽，一瞬间就隐匿在了大雨里。

那个工作人员走楼梯下到地铁站里。地铁站快要关闭了，只剩最后几趟车还在运行，这个时候来很显然是别有企图。托德也快步冲下了楼梯，尽力跟住前面的工作人员。

转了几个弯，又是那扇员工通道的门。工作人员在门前站了一会，习惯性地左顾右盼一下，然后摘下帽子盯着门上的面部识别系统看了一会。验证通过，门打开了。只一会儿，蓝黄色的制服就闪身进门，消失在了通道中。不过这次，一双有力的手扒住了门。托德用力拉开大门，走进了员工通道。

调度处的人已经下班了，所以前面应当不会有人。他还是摸了过去偷听动静，很显然里面确实没人。接下来就是找暗门了。

这时托德突然感觉外面传来了什么响动。

与此同时，在租住的公寓里，墨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地铁站大门关闭的声音（墨通过托德衣服上的摄像头来观察托德周围的环境，提供指挥建议）。

“托德先生，地铁站已经关闭，您很难原路返回了。”

“我知道了，谢谢。”

墨鼻子一酸，突然泣不成声。“您要做这样的任务，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不是事情很紧急嘛······不说了，我要进去了。”托德拿出一个“投影仪”，能够将人脸识别仪器扫描到的人脸进行强制替换（其实是改变自己的外貌，将另一个人的五官和面容投影到自己的面部）。果然，这又是个笨蛋机器，被骗过了。屏幕缩了进去，然后暗门轰地打开。

暗门内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尽头是一部电梯，通到地下。托德探头向外看了看，很快就被深度吓了回来。没想到内务部竟然投入这么高的成本在外交部的地下挖洞！

托德走到电梯门口，等着电梯上来。下面电梯轰鸣的声音渐渐近了。托德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似乎下面的事物非常可怕。但是他根本没有来过这里，谈什么害怕呢？总不能比周本人更可怕吧。

电梯在他面前刷地停下。门缓缓移开，托德走了进去。结果电梯直接“哐”的一声关上了门。周围的气氛实在古怪，即使电梯的设计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许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执行外勤任务吧，心理作用。还是太过于紧张了。托德不由得把手伸进衣服里摸摸别在腰上的激光枪。墨不在，这次只能靠他自己了。

这样想着，电梯到底了。托德抬眼望去，属实被吓了一跳。外面全是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头戴面罩，端着激光枪对准了电梯。托德只要按下开门键，立刻就会被射成筛子。

周满脸不屑地歪着头盯着托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您不会真的觉得您的伪装骗得过我们的人吧？内务部的清洁工都接受过反侦察培训！”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骗过你们，”托德摊手，“看，我什么都没带。”

周点点头。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姑且相信您的诚实。来人，拿走我的激光枪！”说着，他把自己手上的激光枪交给了副手。

“所以，您大驾光临有何目的？总不会是想来喝杯茶的吧？”

托德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正在试图入侵他的思维。他捏紧了拳头，克制着自我。

“当然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安娜·蒙特罗小姐？哈哈哈哈，这个故事还真是有意思。她和您明明只是几面之缘，用得着您大费周章安排这么多行动侦查我们的位置？事情结束了以后，您的安娜小姐自然会被送回家。不会有任何问题，您可以相信我的担保。

“不过，我们似乎只是对她进行了一点点小小的······如果您喜欢，可以称这种操作为调整。想必您一定会喜欢这样的调整。您会爱上这样的调整的。”

说着，周打了个响指，命令道：“把编号11003AT实验体带出来！”

很快，几个黑衣人推搡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女孩的眼睛血红，瞳孔黯淡无光，而且有扩张倾向。虽然她的面孔已经脏乱消瘦得无法辨识，托德还是反应过来了。

“安娜！”他忍不住叫了一声。但是女孩很显然并不处于清醒状态，或者说，她不记得了。

“托德先生，想必您已经召集了一支军队来抓捕我吧？很好，我期待着和您的队伍交手。不过在这之前，我恐怕要先走一步了。我还有一些小小事务要处理······希望您喜欢这个小小游戏！哈哈哈哈哈哈······”周狂妄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