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真看不出,小尹你还有这身手呢。”吕哥也走过来:“那么老沉个罐子,我都搬不动,你举起来直接扔过去,还扔那么准没误伤着小姑娘。当年你们运动会什么铅球标枪那一等奖得被你包圆了吧?”
“这家伙到底抽什么风......难道怕黑?进去时候还好好的,就因为门被风吹上了,我们再打开时候,看我们的眼神就像见鬼一样......”尹参岫没接茬,自顾自吐槽一句。
“师傅不怕黑......”春生有些无措:“我......没见过师傅这个样子。”
“欸,说不定那个岚道长有什么头绪,但现在也联系不上,你说说这......”吕文杰皱着眉摆弄着手机:“真邪门。这得走出多老远啊,能提示不在服务区......老郑这整得,要是这老多人在山里就这么失踪了,别说写检查了,咱工作都得丢......”
“这绳,绑得挺讲究。是不是拿其他男人练过手?”是摩洛维尔的声音。不知何时,昏迷的摩洛维尔竟睁开了眼。
“别扯些有的没的。你涉嫌故意伤害,有什么话回看守所说。”尹参岫听得出话外音,神色里多了几许厌恶。
摩洛维尔冲尹参岫轻佻一笑:“小妞,你不会以为,一本破刑法,一根破绳子,就能捆住我吧?”
“你不是师傅,你是谁?”凭着几百年的交情,春生知道,这么露骨的话,自己师傅绝对说不出口。
“我是谁,有什么所谓?反正表面再冠冕堂皇,在男人眼里,你们都是盘菜。刚才还把我抱在怀里,现在怎么这么疏远了?”“摩洛维尔”一抬手,扯断了麻绳,起身朝春生走过去。
“从我师傅身体里滚出去!”春生指着“摩洛维尔”,一脸愠怒。
“春生,闪开。”尹参岫拔出枪。
“可......这样会伤到师傅......”春生看了看“摩洛维尔”,又看了看尹参岫。
“整天师傅来师傅去,我有哪里不如那阳痿娘炮?”“摩洛维尔”几步上前抓住春生的手腕:“觉得我是孤魂野鬼,兜里没票子?老子有的是钱。等我拿回我的身体,要别墅,要豪车,我也能买给你们。”
正在僵持之际,一声枪响打破了局势。子弹贴着春生的发丝擦过,洞穿了“摩洛维尔”的左肩,留下一个弹孔。“摩洛维尔”冷笑一声,弹孔肉眼可见地重新愈合起来。“小妞,这玩具可伤不到我。”
“那这个呢?”纯黑的剑刃贯穿了他的身躯。“摩洛维尔”霎时落在地面化作一滩脓血,涌向破碎的神龛。
“阳痿者至少摆脱了人际交往里性缘脑的支配,没什么值得嘲讽。更何况我只是性冷淡。娘与炮单拎出一个字,都有其正向情感价值。也并不应被当作辱骂的标杆。”摩洛维尔抬剑指向脓血重新凝结的方向:“钱四麻,你活得够久了。”
“师傅!”春生眼前一亮,扑过去一把抱住摩洛维尔。
摩洛维尔没防备,被惯性带得倒退两步,拿远剑刃稳住身子:“是我。抱歉......你......没受伤吧?”
“没有。”春生抬头朝摩洛维尔流出个灿烂的笑:“我就知道师傅肯定没问题!”
“这么短时间就从陷阱里逃出来,还重塑了副躯体,真了不起。不过,如果你聪明点,别来打扰我的好事,本还有机会逃掉自保。”脓血里站起一个衣着破旧大褂,梳着个中分头的麻脸男人:“还有,我叫白井得利。天垂国名字下贱,配不上我。”
“你这二邪子,秉性与那鸠占鹊巢又色胆包天的邪子也没什么两样。”摩洛维尔轻轻推开春生,朝钱四麻摆开攻击架势。
“你是天垂人吗?邪子又没杀你祖宗,这国家的人怎样和你有个屁的关系。”钱四麻阴狠地盯着摩洛维尔:“别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圣母心泛滥。在我们江湖,就得讲江湖规矩。女人就是强者的战利品。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你大爷,我还没跟你算顶着我的脸说龌龊话的帐,你又把性别歧视和种族灭绝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摩洛维尔脸上难得现出毫不掩饰的怒气。
就算是当初和爹对峙时候,春生也没见过师傅发这么大火。思索师傅身子还没好利索,她拉住摩洛维尔的胳膊:“师傅,让我试试!”
“你刚进这副躯壳没多久,还没法熟练运用能力。别冒险。”摩洛维尔神情稍微缓和了些。
“师傅,你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可你被关了那么久,现在能耐还不见得有我大呢。”春生一叉腰。
摩洛维尔顿了顿,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只得苦笑一声:“行,我给你打下手,春生大师。注意安全。”
“明白!”春生拍拍胸脯。
摩洛维尔从衣兜里掏出个小盒子,朝尹参岫抛过去:“枪法不错,就是那子弹不好使。对付他,得用这个。”他顿了顿,继续补充:“比对过了,是64式的。问就是捡的。”
尹参岫也无暇思考眼前景象究竟是否符合常理,抬手接过盒子,迅速进入状态:“还有吗?给吕哥来一盒。”
“简单。”摩洛维尔又掏出一盒朝吕文杰扔过去。
吕文杰接住盒子,脸上依旧停留着惊异神色,但手上退膛换弹动作一气呵成:“想当年我在我们队代号可叫‘神枪手’。好久没碰上真需要动枪的案子了,也不知道退步了没。”
“瞄准了再开。这玩意打到我或者春生,要你们赔医药费。”摩洛维尔把右手剑一收,左手剑就地一插,场内弥漫起一阵浓重的黑雾。
“不自量力。”钱四麻手心冲着地面一抬,神像自神龛的废墟中升起。霎时阴风四起,未被灯笼照亮的远端影影绰绰围过来一片模糊的人影。耳边萦绕起此起彼伏的哭声与呜咽声。
再回看钱四麻方向,地上又只剩下一滩脓血。血顺着墙壁攀升,附着上天花板,逐渐凝结成与神像相仿的倒吊者形象。那是个干枯的女子,眼眶黑洞洞的,莹莹冒出绿光。一缕缕长发被钢钉钉进头骨里,向下垂着,额角露出开裂的白骨。膝盖以下部分看不出小腿结构,模糊黏连在一起附着住天花板。它张开嘴,发出钱四麻的声音,嘴里黑洞洞的,深不见底:“回头。”
摩洛维尔暗自攥了攥手上的剑柄,时刻留心着场上动向。
钱四麻率先发难,迅速蜷曲身体,双手扣住天花板上的附着物,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随着它的身体逐渐收缩,靠近春生的顶梁冒出一滩血迹。
紧接着,自头顶的血迹里冲出一道滴着血的身形,勾爪直取岚春生。周边那些暗处的黑影突然停止了游荡,转头齐刷刷看向春生,露出发着暗红光的眼。
岚春生淡然气沉丹田,凭着记忆中岚玄瑞在岚家学的降鬼技巧摆出个手势,又以恶鬼气场镇住周围隐在黑影里的游魂,厉声断喝:“破!”
那身形骤然顿在原地,紧接着传来骨肉爆裂声响,那怪物失去附着物支撑,坠落下来。
“冤有头,债有主。”摩洛维尔随即拔起地上的剑,朝挣扎着的钱四麻一指。无措的亡魂们如梦初醒般突然调转身,朝钱四麻扑过去。
钱四麻负隅顽抗,双爪撑地向春生一扑,只听“砰”一声枪响,那团不成形状的血肉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终于倒在春生脚边。春生向后撤了一步,看着周围的游魂一点点将钱四麻扯成了碎片。
尹参岫一吹枪口的烟,上前扶住春生:“没事吧?”
春生点了点头。
“大仇得报,诸位蒙冤被恶人扣押,下面自会给个说法。今重获自由,宜各去投胎。再要羁留害人的,我便要出手了。”摩洛维尔将剑一端。
“你是官家的老爷?你们过来时候看没看见我媳妇?梳着个麻花辫儿,爱笑。”一道黑影开口。
“死了。”摩洛维尔不假思索。
“那俺家小子呢?您应该知道,全念塾村儿,就俺家小子一个五岁多点儿......”
“死了。”
“那俺老娘......”
“十多年了。”摩洛维尔打断了围聚在身边的游魂:“邪子行经处,不留活口。但现在邪子已自讨报应。该走了。”
“走了......”
一阵清风掠过,周围再无游魂踪迹。
地上传来血肉组织蠕动的声响。
摩洛维尔垂剑走到支离破碎的钱四麻边:“我只觉得你可悲。把金钱和寿命作为衡量价值的标准,把自己异化为物质与兽性的傀儡。杀死你,都脏了我的剑。”
“那你闪开,我来。”说着,吕文杰解开保险栓,朝地上开了一枪。那摊血肉如被地面吸收般,逐渐化作一滩扁平的血迹,消失无踪。
“这东西没死。只是暂时不能干预现实。之后的事该道士做,我做不来。”摩洛维尔掏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