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鲤感激地说了一句:“多谢你。”
苍许受用,用刀把火腿片开,嘴角轻轻地扬起:“我们之间不必这样客气,若鲤。”
他没唤她余姑娘,或是若鲤姑娘。
这日的晚餐,是余若鲤这段时日能吃到的最好的一顿顶好的餐食。
云腿在瓦罐中煨得软嫩,味道咸中带香,配着切块的萝卜,再撒上些枸杞,清淡滋补的汤品就这么出来了。
余若鲤兴致很高,还不顾苍许的阻拦,扶着包扎好的右臂抄着勺子又再炒了两道简单的菜,用肥些的肉炸得细细碎碎的再煎了豆腐和葱,肉剩下的油又炒了一碟子绿绿的菜,再派了苍许蒸了米饭,就这样三道菜上桌,并四碗米饭,再配上一壶热茶,温了一壶淡酒,桌上一下子就热热闹闹的。
余若鲤看着这桌菜,实在是满意极了,不禁感慨道:“若是日日都是这样,过有菜有肉有汤有饭的日子,该多好。”
苍许看着她:“看似越平凡的心愿,实则想实现就越是艰难。”
余若鲤心情实在太好,这些天她紧张了许久,现如今等着阿疏和薛铃儿来吃饭的空档里,她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她不禁对着苍许大大地笑了一场:“无妨,不知明日多少事,那就痛饮今朝酒。”
苍许陷在这个笑容里,不知怎的,也心情大好了起来。
晚间。
“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那日我未查明原由,为不多生事端,就先将你关进那不见天日的屋子,是我不对。”
饭间,薛铃儿举着茶杯向余若鲤赔罪。
薛铃儿和她阿爹一个直性子,但薛老爷是有气到处撒的糟糕性子,薛铃儿有错就认有事就上的直性子才特别招人喜欢,余若鲤急忙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敬了。
“我不知道你们后面会去哪。”薛铃儿对着苍许和余若鲤道,“你们知道我阿爹给呈伯山那张条子上写的,这个月十五晚上寅时,我家大船会空出,毕棠负责带人到码头来装货,赶上码头打开的第一趟水路。”
“那批货,或者说赃银,现在就在码头附近藏着。”苍许反应了过来,他从余若鲤受伤之时就有些忘了这事儿,现在还得说回来。
薛铃儿点头:“我家枣干运出去,原本是不走水路的,但自从我阿爹做了运赃那勾当,为掩人耳目,就差人做了很多木箱,刷了蜡,铺了布,让箱渗不进水,然后做给官驿看,说为着便利,在码头开了位置。实际上,大部分随船运出去的箱子也不是送枣干的,无需做这些许多步骤,因此余姑娘在那屋子里看的彻底渗水霉变的木板,确是运赃款的箱子没错。”
阿疏摇摇头。
“怎么了?”苍许见他反应不对,看向他。
“这个信未曾送出去,那边并不知要卸货,义父和师父现在也失踪了,不论是那边接头的人,还是这边看货的人,为防事情泄漏,这段时间一定不会再出现,对他们来说,那批货藏着反而才是最安全的,且码头及沿江如此之大,你们没有官府批文,到时一查探,有了动静,你们就暴露在明处了。”
阿疏这话说得有理。
码头太大了,光是江面和江边的官船商船私船就有数十艘,加上沿站仓库大大小小,若无官府批文,谁人敢明目张胆地查?
薛铃儿有些抱歉:“对不住,我阿爹连我都防着,我也不知货藏在哪里。”
余若鲤赶忙安慰她:“薛小姐不必自责。”
阿疏看着余若鲤和苍许,还是站了起来:“到现在为止,我对你们二位的来路和目的都不清楚,现下是否方便告知?”
苍许想了想,答:“如果呈伯山是吕爷那边的人,那我们就是另一边的。我说这样的话,你可信?”
阿疏若有所思地看着苍许,盯了一阵子后,点点头,笑了:“好。”
余若鲤不知他的“好”是何意。
他拿起了茶杯:“今日不便饮酒,我便敬二位这杯茶,只祝二位心想事成。若他日事成,不论在王城还是黎庄,都一定要把消息带来,我到时痊愈了,定然一醉方休。”
薛铃儿也站了起来,举起了茶杯:“我不知如何帮你们,如离开的时候要调船,和我知会一声便可。”
阿疏想了想,道:“或许能用上,你们坐船,往南川方向,但不要一直走,船行中途有个很小的码头,你们直接在那里停了,然后问那里的渔人,是否认得一个叫落羽岭的地方,我以前偷看过义父的行志,我也大约只是知道。”
苍许看这场面,想起以前在军营时也有过三两个真心朋友,他四个字“志同道合”,他举起酒杯:“我能饮酒,我先干为敬。”
四人心里知道,他们各自有不同的使命,天亮后,他们便要告别散去,苍许和余若鲤要往前走,阿疏则继续在黎庄养病,待病好些后就要赶回药铺,当那个操持药店的伙计,薛铃儿还要看守那三个人,主持薛家货运事宜,她答应苍许和余若鲤,会盯紧码头的动向,有情况就用书信联系。
苍许和余若鲤,便在王城和黎庄,便有了能联络的人。
今日的月色很好,四人对着洒进来的月色,吃喝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