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正一下，是你允许我看的，我是帮凶，而你才是主谋！”她嘴角一翘，反驳道。

李景晚：“……”

“李景晚。”她忽然用一种很严肃的口气说道。她一般都喊他晚晚，只有很要紧或者他做错事的时候，才会喊他李景晚。

李景晚哆嗦了一下，“妈，怎么了？”他也没犯事啊。

“如果以后你爱上了一个女孩，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许欺骗人家感情。”她认真地说。

李景晚知道她是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所以才会这么说。

不愿去触及她心里伤心的过去，李景晚装作轻松道：“那当然，我肯定会好好对人家。”

她满意了，点点头，起身去把那些信收好。

这些心意不容侮辱，她不会让李景晚扔掉的。等以后他想看了，可以拿出来，回忆回忆这些美好的青葱岁月，顺便给她分享下信里的内容。

“对了，也不许你朝三暮四的，今天喜欢一个，明天喜欢一个。”她转身补充道。

“我咋可能会喜欢好几个女孩呢？”

“我儿子长得这么帅，肯定会吸引不少小女孩，怎么不可能？”她有些骄傲。

“就算我愿意，法律也不可能允许啊。”

“噢，你的意思是，法律允许了，你就要把她们都娶回来？”

李景晚：“……”

……

李景晚考得很好，分数完全够去往北京。但是当别人的招生办打来电话时，他一一拒绝了，选择去了南京大学。

南大也很厉害啊，她问起他为什么拒绝的时候，李景晚如是回答。

其实她也很希望李景晚留在南京，这样以后想见就能见到了，但是考虑到他的未来，她又想让他去那些她认为最厉害的学校：北大或清华。

李景晚花了半天才和她说清楚，学校的综合排名和专业排名是不一样的。他选的这个专业，南大是全国的top1行列。

其实这都是借口，他心里最先考虑的是能留下来陪她，其次才是院校选择。

和她刚好相反。

李景晚说服了她，留在了南京上大学，平时上上课，闲暇时就去给别人补课赚点外快，周末就回家陪她。

日子过得有条不紊，他甚至想好了以后的规划：毕业后就在南京找一个工作，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带着老婆孩子和妈妈生活在一起，没事就一家人一起出去旅旅游。

他畅想着未来，可意外快他一步。

她出车祸了，鲜血染红了她半边的身子，急救室里的仪器滴答地响着，却救不回她苍白的脸色。

那一天，李景晚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依稀记得，自己歇斯里底地哭求着，请医生一定一定要救回她的命。可医生叹气着摇头，说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劝他最后这点时间去说说话吧。

他一步一挪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瘦小的身子插着各样的管，但却没什么用。

她和李景晚说了许多的话，用尽最后的生命，换做一句句嘱托。

她最终还是去了，带着无尽的不甘与不舍，徒留他一人在这世上。

她最后说的是：“你千万不要寻短见，要好好地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

……

大学毕业后，李景晚没有选择晋升，只是在学校的破例下，留下来当了个教员。他的导师直言这么好的苗子可惜了，但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没在说些什么。

李景晚笑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日子清闲，还能当老师带选修课，也算是完成了她对自己的期许。

李景晚这一当就是好几年，渐渐的，他带的课成了南大最热门的选修：听南大最帅男神老师讲古诗词，既养眼，又能陶冶情操。

学生大部分是女生，上课时就看着李景晚犯花痴，少部分是男生，因为这里的漂亮妹子最多。

“李老师，教师节快乐，我们宿舍一起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东西不贵，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上课前的几分钟，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学生红着脸，鼓起勇气将自己手中的玻璃糖果递给了李景晚。

一石击起千层浪，这个女学生成功地带动了教室里的其他女孩子，她们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教师节礼物，送给李景晚。

最后，甚至还有一个搞怪的男同学，上来给李景晚送了一束花，闹得大家大笑不止，一时间众人纷纷起哄。

李景晚看着他道：“这位同学，老师只喜欢女孩子。”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那老师，你现在有女朋友了么？”一个女生壮着胆子问。

李景晚想了想，挑挑眉笑道：“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个。”

众人哗然，女生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景晚，心里的某个信仰仿佛就要崩塌了。而男生们则是有些激动，心里直呼：卧槽，李老师真牛啊！

“怎，怎么会，李老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那个女生一脸失落，却还有些不甘心，“李老师骗人，李老师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是真的，很多，而且有一个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李景晚确信道。

众人错愕，没想到李老师竟然是这样的人渣！

但是李景晚却没在意他们，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她们一个叫西施，一个叫嫦娥，嗯……那个忘了名字的好像叫叶卡捷琳娜吧，名字太长了，我没记住，但我知道她是俄国女皇。来，同学们，把书本打开，有些诗词介绍过我前两位女友，我来和你们讲讲。”

学生们静了一下，又是笑了起来。

原来李老师是在开玩笑，我就说嘛，李老师怎么会是那样的人。那这样说来，我岂不是还有机会？很多女生都在心里这样想。

但是她们不知道的是，李景晚心里早已没了那份心思。

李景晚看着女生逃离的身影，微叹口气，明白了那封信写的是什么。

可惜他早已没了那份心思。

“李老师。”李景晚一踏进办公室，里面正准备离开的两位教员就笑着说，“刚刚有位女学生给你送了一份礼物，她支支吾吾问我你的位置在哪时，我还以为她是要送我的呢！”

“哈哈哈，来咱办公室的女学生十个有九个是找李老师的，还有一个找我们的，就是问李老师在哪。”

李景晚懒得理他俩，说道：“午饭吃多了么？”意思就是，你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两人有些尴尬，说自己还没吃，然后就灰溜溜地跑了。

他们是和李景晚年纪差不多的教员，责任心不强，八卦心倒是挺重的。

两人走后，李景晚走向自己的位置，看到上面放着的礼物，下面压着一封信。

他把手里的玻璃糖果和其他礼物放在一旁，看着那封面上画着爱心的信，上面写着“李景晚亲启”的字样。他怔忡了一会，打开抽屉，把信整齐地放在几摞信的上面。

那几摞信从未拆开过，但李景晚知道里面都表达着同一种意思。他不看却也不扔掉，这么做，只是为了她曾说过的话。

别人的心意不容侮辱。

接着他拿起抽屉里另一边的文件夹，摸出烟盒，熟练地点着一支烟，看着里面肺CT上的暗影。

两个月前，他刚确诊肺癌，已经到了中期。

“有治疗好的可能么？”李景晚知道不可能，但还是这样问了医生。

医生不出所料的摇摇头，“这不太现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治疗，延缓癌细胞的扩散……”

他做了多年的科室主任，熟悉各种安慰与劝导人的话术，作为这方面的医生，这是必备的技能。

可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的不对劲，冷静得不对劲。他见过许多的肺癌患者，知道自己的情况后，要么是惊讶，要么是悲伤，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平淡的。

医生怀着惊诧说完，又嘱咐了些少抽烟的注意事项，然后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么？”他隐隐希望能从李景晚的脸上看到些其他表情，可是没有。

“没有了，谢谢医生。”李景晚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留下一脸奇怪的医生。

两个月过去了，李景晚照抽不误。

CT图被他随意地扔在一边，李景晚又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倒扣的相框，是他和妈妈的合照。相框的背面写着：李小冉与李景晚于中山陵 2018.8.17。

李小冉是她的名字，简简单单，没有像他名字里的寓意。

“妈，我可是遵从你的话好好活着的了。”他掸了掸烟灰，看着照片里的她自嘲地笑道，“整个国家有那么多的烟民，比我抽得凶的大有人在，可偏偏我就得了肺癌，这说明了什么呢？”

他缓缓吐出烟，指肚轻抚着照片，“老天就是不肯放过我啊……”

……

李景晚不再在意这件事，他照例给学生们上课，女生照例在看着他犯花痴，男生照例在物色好看的姑娘。

可有一天，他正在讲台上讲着课，忽然间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无力感抽空了他所有的神，接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奇奇怪怪的梦：他看见爱因斯坦坐在苹果树下拿着砸着他脑袋的苹果在思索，等等，坐在那的不应该是牛顿么？那牛顿干什么去了？哦，牛顿在和小伙伴举着镜子，反射烛光，配合医生给妈妈做手术呢。

妈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是梦境恍惚，反复变换，什么工业革命、金戈铁马都有，甚至还有一只灭绝了的渡渡鸟，朝着他叫了两声。梦境里的时间有序的倒退着，很多熟悉的场景，但都和自己的世界有所偏差，像一个平行世界。

再然后，他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等李景晚再次醒来，就发现是这样的情况了。眼下，那个所谓是他妹妹的女子已然跑了出去，只留他和那个蒙面女子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