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人在世如游苦海,生为女子更如饮苦海。苦海不可离,入我恍觉寺,有大道可吐苦水也。”
昙寂和尚这话说得蹊跷,似有含含糊糊之意,暗藏曲委。赵雀听得迷糊,这恍觉寺还能让她们母子不再受女子之苦?
唐聪儿闻听此言,踌躇之意更甚,却隐隐有动心表象。
昙寂和尚走上前去,轻轻附耳说了些什么。唐聪儿有如恍然大悟,像是得到佛陀指点的迷途之羔,掸了掸衣灰,纳头便拜下去。
“还请大师收我们母女入寺。”
剩下的女人们嚷嚷起来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许多女人似群鸡。此时各个大胆起来,人多嘴杂乱极了。
“尼姑不都在尼姑庵吗?怎么能在和尚庙呢?”
“陈大娘不就是在和尚庙出过家?是不是也算尼姑?”
“你夯货!陈大娘做的那生意活,一张脸粉香粉香的,怎么能是尼姑呢。”
“也是,幸亏有那群西边的花和尚,不然陈大娘她们得饿死。不过这和尚也心善,好像也不图咱们啥。”
“就是图了又能怎么样?救下了我们,给他就是了。”
这群女人越说越乱,越说越花,有两三个眼见都要抛媚眼出去了。昙寂和尚却全当听不到,只闭着眼盘手里的佛珠。
“各位肃静些。”
赵雀打断了吵嚷的鸡群,让两人有了继续的空间。
昙寂和尚双手做拈花状,捧出了一只长长白绸系带,白得渗人,像是一根被鞣软的肋骨。
“唐聪儿,若你母女入恍觉寺,须得抛弃过往仇恨,平等视万民。抛却两性之分别,等闲视男女。大梦一程人间戏,恍觉我身非我身。入我寺之后,还俗即圆寂。这些,可能做到?”
这话云遮雾罩,似空话,又似话里有话。
唐聪儿听得无比认真,郑重一一应了。
“慧根颇深,于苦海醒悟,如莲花灭而复生,那我便赐你法号,莲灭。你这腹中之胎,法号莲生。从此以后,你我便是师徒。”
说着,昙寂和尚伸手拉起了唐聪儿,将那白骨一样的白绫系带围着她的腰裹上一圈。说来也奇怪,竟大小合适非常。多一分便长,少一分则短。
“你们母女与我恍觉寺有缘啊,住持在我出寺前特意让我带着这条白浣,没想到竟是用在此处。妙啊,妙啊。”
说着,昙寂和尚啧啧称叹,频频点头,看起来颇为满意。
那被称为白浣的绸带此时开始慢慢收紧,如一条长虫缠绕猎物,紧得让莲灭有些喘不过气来,渐渐失力倒在地上。
“大师,这是何意?”
赵雀有些不解,问道。
“阿弥陀佛。赵施主不必多心。此白浣是我寺中比丘尼人人皆佩,片刻之后,莲灭就会苏醒了。”
莲灭躺着,时而抽搐,时而梦呓,那白浣也是紧紧松松,引得一旁众人啧啧称奇。
“昙寂大师,这二十几个不幸妇人,该作何安置?”
赵雀拉着昙寂,在一偏僻处私下言语。
“阿弥陀佛,小僧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赵施主可有计划。”
赵雀略一犹豫,感觉这和尚也非不知变通之人,就说了打算。
“这萧村肖府中,财货颇多,必然全为恶财。不如...分与这群女子,再收取部分进贵寺,当做她们捐与大师之香火。”
当然,有部分归赵雀自己,但这种分赃之话对一个和尚说,有些难以出口。
“善哉,赵施主愿救民礼佛,何其大善。也当支取部分作为盘缠。”
昙寂轻轻唱喏,两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