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看见一辆黑色的马车从这里跑过去?”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额角划到右耳边,让人觉得瘆得慌。
“马车里的逃犯罪大恶极,有拿住此人者到平谷县里赏钱一百贯。”
刀疤男提了一提手中的钱袋,就像捧着喂食牲口的饲料,他在马上高高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百姓,觉得没人有福拿这一百贯钱,他无奈的叹了叹气,又终是得意的带着铁骑扬长而去了。
狗子自然是看到了那辆黑色的马车,大清早的时候也只有他在锁翠楼前蹲着。
然而他并没有声张,小九九在他心里盘算着,这一百贯钱不好拿啊,告诉刀疤马车往东走了?要是刀疤没拿住马车,说不定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不如自个儿受个累,往东门外探探,说不定运气好,能找到那辆黑篷圆顶的马车,泼自己一身泥的“血海深仇”就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是那一百贯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的个亲娘嘞!”他都不敢想了,有这笔钱,他还真能让锁翠楼的姑娘们卖大白鹅了。
镇子的东门外是一片荒地,早些年这里路边都是坟茔,后来人们的日子过的紧张了,活人都养不明白,哪还有时间伺候死人,就有人把这里的坟地撅了种成庄稼。
说来奇怪,黄黑黄黑的土地,捏一把在手里能捏成个球,就是养不活庄稼,百姓们见地养不成,有传言说是掘了祖坟造孽了,也就废在一边再也不敢收拾了。
狗子一个人走在东门外的路上,他心里瘆得慌,他怕找不到马车,也怕找到马车碰上恶人,他也怕路边的鬼魂们,他走着走着头上就渗出汗来。
后来,他索性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丫了个呸的,我怕个鸟啊,在这个镇子上,还没有打得过老子的人,再说了,老子还要找他给我赔衣服呢。”
东门外的路很长,也有很多的分岔口,然而地上的车辙印就像是一条栓在马车后面的尾巴,狗子拉着这条尾巴一直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夜色袭来,眼见天就要黑透了。
这时他发现地上车印的旁边留着星星点点的几滴血,他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不对,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等他看到马车的时候天色已经黑的伸手看不见五指,他左右探了探头,路上并没有什么别的人,马车就停在土路的正中间,车厢在黑色的天空下就像是一副棺材,狗子不敢主动进到马车里面,牛鬼蛇神魑魅魍魉说不定在里面等着他呢。
他在路上吆喝道:“卖烧饼喽!便宜的烧饼!”
其实他没有烧饼,只不过他看着自己扁扁的小肚子,此刻他只想吃烧饼,马车车棚里要是有人应该此刻也很想吃烧饼吧。马车里并没有人答话,只有被套着的黑马一阵嘶鸣,也许它也想吃烧饼了。
“奶奶的,怕个球!”他给自己壮了壮胆,“驾车的,你咋走的路,弄了小爷一身泥。”
狗子猛然上去掀开了马车的门帘,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救我!”
马车车厢内斜靠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他的身上留着十几处刀伤,鲜血从各个伤口汹涌的往外涌出来,他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浸泡过的白纸。
狗子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前一刻他还惦记着那一百贯钱,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光挣不下钱,还得倒贴一部分进去了。
“算你丫命大,小爷我救了你再拿你找官府换钱去。”他絮叨着,舍弃了马车,脱下衣服裹在受伤男人的身上,扛着他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