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仲夏的最后一天,我们家迎来了一位新的成员,我的宝贝外孙,小鱼。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他的父亲现在不在,若是他能在话,我们小鱼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其实我们也有考虑过要不要先给小鱼记一个名字,等到他的父亲回来给他取了名字以后,再把族谱上先前的名字给改回来,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等他的父亲回来再说罢。
缺席了他的到来,总不能也缺席了属于他人生的开端……”
看到这,夏青溪不禁觉得有些惊奇,扭头看向余秽:“你小名真的叫‘小鱼’唉。”
他之前喊余秽“小鱼”,是因为他记得当时余秽带了一个镯子,上面绘有鱼纹,他觉得特别的新奇且好看,所以还特意留心了一下。
并且他觉得直接喊别人全名的话会显得有些生疏,因而便在他的姓前面加了个“小”字,但又因为“小余”这个称呼看着就怪怪的,且他当时还瞄到了余秽手腕上的镯子,于是就干脆喊他“小鱼”了。
但此刻换余秽有些疑惑了:“什么叫‘真的叫小鱼’?”
“你以前就喊我小鱼吗?”
夏青溪点点头,托着腮笑盈盈的望向余秽:“是啊,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啊……”余秽一直以为他之前都是喊他“小余”来着,毕竟他总是听其他人喊夏青溪为“小夏”,而夏青溪又不可能知道以前家里人是如何称呼他的。
他当初甚至还暗自诽腹过这个称呼看着就不好听。
原来就是“小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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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历186年,八月:
如今已经过去了快有一个多月了,小鱼的父亲现在还是没有回来,我们有些担心了。
以前即使是会出去,但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问了和他一起出去寻找制蛊的材料但却先回来了的尤善,他却说他也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另一个人也是因为看见了小鱼父亲消失前给他们留下的信,才决定先回来的。
长时间无法联系到他,这让我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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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历186年,九月:
这个不祥的预感成真了,小鱼的父亲……死了。
据他们找到的信物以及现场的痕迹来看,似乎是他在外出寻找制蛊的材料时遇到了野兽,而躲避野兽时又不小心坠下了悬崖。
我们有些不敢相信,他那样一个细心的人,怎么会这样呢。
小鱼的妈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的悲痛,但她不愿相信小鱼的父亲真的是因为这样的‘乌龙’去世的,于是她选择去调查事情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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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历186年,十月:
小鱼的妈妈想尽了办法去证明这件事并不是个意外,然而,她失败了。
即使再不敢也不愿去承认,可事实就是这样,这件事就是一个意外。
小鱼没有父亲了……”
——
“苗历186年,十一月:
小鱼的妈妈突然染上重病,从此一病不起,身体状况也一日不如一日,这种病我们以前从未见过,寨子里的苗医也对此束手无策,我们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但最终也没有什么效果。
难道,我又要失去一个孩子了吗。
寨子里现在流传起了风声,说我们这样其实是被神灵所诅咒了……”
——
“苗历187年,一月:
小鱼的妈妈还是还是没能挺过这个冬天。
我又失去了一个我的孩子,小鱼也失去了他的妈妈。
现在寨子里的人将谣言传的更凶猛了,他们说是小鱼克死了他的父母,将来,他会给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带去厄运……”
——
“苗历187年,四月:
厄运好像真的降临到了我们头上。
事事不顺心,件件不如意,倒霉的事时有发生。
他们说的,小鱼是个灾星,这好像……并不一定就是虚假编造出来的……”
——
“苗历188年,七月:
他就是一个灾星,一个只会给别人带来厄运的人。
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
要是他一开始就没有出生就好了,我也不会永远失去我的女儿。”
——
“苗历188年,九月:
他就是一个灾星——”
日记在此戛然而止。
夏青溪在看完这本手札后,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余秽,神色有些担忧。
而余秽呢,那双漆黑的眸子正冷冷的盯着桌上刚刚翻阅的这本手札上,眉眼压低,神色有些莫名,让人无法琢磨明白他现在的思绪。
“灾星啊……”余秽的声音低缓轻柔,但这其中却仿佛酝酿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从“宝贝”到“灾星”,从信任到怀疑,从喜爱到怨恨。
这可真是前一秒云端,后一秒地狱。
看着周身氛围有着压抑的少年,夏青溪忍不住回想到了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些东西。
一开始日记的字里行间还能感受到记录者的喜悦之情,但自从苗历186年九月,这一切都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字迹愈发的有些凌乱,其中所蕴含的情感也不再是平和且温暖的,而是带上了焦虑、犹豫、怀疑等等一系列的负面情绪,纸张也不再是干净整洁的,常常会有大片大片干了的泪痕洇在上面,直至最后,
字迹杂乱,笔锋力可透骨,仿佛要化身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其插入笔下所书写的那个人的心口。
余秽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儿,红唇紧抿着,嘴角拉成一道直线,长睫轻轻垂落,半遮掩住了他暗沉沉的瞳孔,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有些阴郁。
片刻后,余秽哼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淡淡的自嘲道:
“我是个灾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