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许久,仿佛时间都已停滞。
直到眼睛慢慢适应了这如墨般浓稠的黑暗,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看起来相对镇定的男孩,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早已麻木的身体,缓缓挪到季北辰身边。
他伸出颤抖的小手,轻轻地探了探季北辰的鼻息,当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时,他那紧绷的小脸上才稍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轻轻叹了一声。
“石头哥哥他是谁啊?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一个小女孩细若蚊蝇般怯生生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石头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也是那些人抓来的。”
“我们会不会被一直关在这里啊?我想回家。”
另一个孩子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绝望地说道,这一声哭诉瞬间点燃了孩子们心中压抑已久的悲伤与恐惧,一时间,孩子们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一道粗犷且充满戾气的声音从隔壁屋子如汹涌的恶浪般滚滚传来,“哭什么哭,再哭老子打死你们。”
屋里仅余下如丝如缕、若有若无的小声抽泣,孩子们显然被这犹如恶魔咆哮的声怒吼吓得噤若寒蝉。
他们弱小的身躯如同风中残叶般剧烈颤抖,只能拼命压抑着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恐惧与悲伤,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哭声,如鲠在喉般强咽回肚子深处。他们彼此紧紧相拥,十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却依旧止不住地微微颤栗。
“春娘啊,你说这些孩子咱们什么时候出手啊,到时候可别砸手里了。”
王大往嘴里随意丢了一颗花生米,“嘎嘣”一声狠狠咬碎,那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随后他端起一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劣酒,仰起脖子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水如失控的溪流般顺着嘴角肆意流下,浸湿了他那乱如杂草、纠结成缕的胡须,也打湿了他那脏兮兮、满是污渍的前襟。
春娘正慵懒地坐在一张破旧不堪、摇摇晃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木桌前,对着一面布满灰尘、模糊不清的镜子,用她那干枯瘦长、犹如鸡爪般的手梳理着自己那干枯毛糙、毫无光泽的头发。
听到王大的话,她缓缓放下梳子,那梳子与桌面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压抑的氛围里都清晰可闻。她伸出手,从桌上那满是划痕与缺口的盒子里拿出一根烟杆,装上些许刺鼻的烟丝,点燃后深吸一口,稍作停顿,缓缓吐出几个形状不规则的烟圈,眼神里闪烁着狡黠而贪婪的光。
“今天这个可不是普通货色,先看看他家里人舍不舍得花银子买回去,若是不舍得,倒手一卖也能卖个好价钱。”春娘一边说着,一边用那瘦骨嶙峋的手指轻轻绕着自己那一缕枯黄如干草般的头发,眼神中闪烁着精明。
“春娘说得对,一看这小子家里就有钱,反正咱们都烂命一条了,还不让人干票大的。”
麻五咧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满是烟渍的黑牙,脸上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破罐子破摔的决然,粗糙的大手兴奋地来回搓着,那双手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王大皱着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疑虑,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这样也行,不过今天跟这小子在一起的人看起来可不简单。”